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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章却只顾盯着琉璃桌上一个空空如也的普通小瓷碗,语气幽幽。
“您还真就只买了一碗啊。”
对面的刘太后应声而笑,“对不住,我以为你早就吃腻了呢。”
“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自然是吃不腻的。等您什么时候放我出宫了,我登门去小妹铺子上吃个够。”
刘太后摇头叹,“这么大岁数,又去认个小妹,也没把人家小娘子吓着。”
老姐妹俩好了一辈子,也掐了一辈子,时常斗嘴。
周围宫人都不住抿嘴偷笑,尤其是去过汴京冷饮铺那几位女官,大概是因为感触更深,笑容也更深。
刘太后在她们服侍下净了手口,再一次和凌玉章夸起了这酒酿桂花冻的好滋味。
凌玉章便如同自己被夸奖一般得意地回应了几句,又道,“娘娘,我下月过八十八米寿,正准备请我这位小妹帮我筹划一下。”
她年纪大了,到底也不是铜铁铸的胃,太硬的菜肴只能干看着着急,于是准备在寿宴上增加汤羹和饮子的种类。
凌玉章才不管别人是否说她这寿宴寒酸。自己的寿宴,当然要准备自己爱吃、得吃的吃食。
而那些正是虞凝霜的强项。
好几样东西,凌玉章已经看好了,比如初见时虞凝霜做的四物老鸭汤,还有她最喜欢的冰芋圆。
她本来过生日过得都没什么意思了,可想一想虞凝霜会为自己设计的寿宴,凌玉章心中倒是开始期待寿宴了。
念及此,她又试探着问,“若是我这寿宴办得好,娘娘明秋的寿宴不如也……”
刘太后睨她一眼,“莫不是官家让你来做说客?你知我不爱大摆筵席。”
凌玉章回答地理直气壮,甚至有些大逆不道,“您知我也不爱听官家的。”
官家还是她接生的呢,这么多年对她以礼相待,凡事不敢相逼。
凌玉章是觉得刘太后真该好好办一场寿宴,开怀一些,不要整日就在佛堂念经、佛寺祈福。
刘太后只叹气,“我也明白,官家要办,最后就一定要办的。如果不办,怎么能显示出他——”
后面的话,就算在这只有心腹侍立的内殿也不可说,刘太后便及时止住了,只是她与凌玉章都心知肚明。
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刘太后笑了笑,换上了一副慈母口吻。
“人到中年,官家倒是越发小孩子心性了,争宠一般。若是齐郡王来宫中请安一回,他就能两天来十回补上……”
凌玉章默然点点头,有太多话不便说。
她只能陪一句“鞠养之恩大过天,官家是至纯孝之人,自然要报答三春之晖。”
可就算报答,也不该用万民膏脂报答。
刘太后在心中叹,把玩着官家去岁送来的碧绿玉如意,只觉得它冰凉扎手。
就如同她不喜欢自己这极致奢华的寝殿,她其实也并不喜欢这些华贵的金玉物件。
……可这是官家特意送来给她安神的,温温和和地恭请母亲将其放置在床头安眠,她又能如何?
还能去落一个孝子,一位国君的脸面吗?
刘太后沉沉合上眸。
今年旱成这样,谁知明年是个什么光景?难道要她在百姓的哀叹中庆贺寿诞吗?
然而,光禄寺、法酒库等相关诸司,早已经开始采买筹办。
想起那些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钱财,以及各地耗费无数人力物力送来的特产,刘太后到底还是说出一句真心话。
“只怕……一掷千金,愧对万民啊。”
相携走过宫中数十年岁月,凌玉章深知刘太后此时感受。
她也知官家决定不容更改。
既然如此,只能想办法两全其美。
凌玉章便道:“娘娘,‘宴饮’之中,那个‘饮’字可不是凭空出现的。于宴席上,酒水花销向来占头名。比如那黄封御酒,一坛便要百两。再加燕窝羹、灵芝茶等等珍味,确实花销巨大。”
“可我和您说了,您也亲见了,我那位小妹最擅长化铁为金之方,移天换日之术,能用贱价材料做出精巧东西。”
“若是我那寿宴她筹备得宜,或许可以……可以让她在您寿宴上也献一份力?”
此时此刻,正边走边逛回严府的虞凝霜还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姐姐不动声色地,就给她接了一个能名扬天下的大单。
黑米糕、不速之客
“虞掌柜也真是厚道, 居然没有涨价。我们街口那家糟鹅事件铺子,被郡王府叫过一次,价格就猛涨起来。”
“就是, 这家铺子真是物美价廉,找不出第二家来。”
“诶?昨儿官酒务来时你见着了吗?”
“没有啊,但是我邻居见着了,我和你讲啊……”
虞凝霜马上要打样了,可堂内、门口都还乌央乌央全是食客。
也不怪他们仍聚在此处三三两两交谈,实在是昨日那极具戏剧性的冲突,必然使得汴京冷饮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了。
这样的热度之下, 营业额自然也涨了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