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滚落在金雀楼地上的那颗荔枝,以及弟妹们开心喝着没有荔枝的荔枝膏水的画面重合在一起。
虞凝霜便与弟弟说“一人一颗”,和伙计买了四颗。
虞川惊得直说“太贵了”想要阻止,刚才那一屉白白胖胖,加了足量辣菜做馅儿的馒头才十八文呢!
且他暗自算得仔细,交了一贯束脩和买了大瓷瓮后,虞凝霜手里应该只剩小几百文。
但他不知道的是,虞凝霜识海里存了四十来公斤冰块,也不知她此时正感受到的奇妙的宿命感和决心。
就从这一颗小小的荔枝开始吧。
他们的日子将以此为契机,越过越好。
到底是孩子,再懂事,等那滚圆的荔枝真拿到手里,虞川还是垂涎欲滴,看得眼珠不错。
虞凝霜正让伙计再给她拿一瓶玫瑰卤子,见到弟弟的神色便逗他。
“我是想拿来做一款饮子的,你要是直接吃也行。”
虞川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听阿姐的。
因只有四颗,他又问:“不给阿爹买吗?”
虞凝霜便笑,“这水果最是娇气,一旦离了本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等到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等阿爹回来,可就吃不得了。”
所以二十文一颗贵是贵,却有它的道理。
全因运输成本太高,向来是挂了果的荔枝树被连带着土用大缸运来,再用生长地的水小心翼翼浇着,一点点将命续到这北地。
就算运过来,果子也是十存一二。
简直是“硕果仅存”这个词的最佳代言。
虞川听得可惜到心颤,这么贵的果子,一路北上不知要白白浪费多少。
然而,时间能让水果腐败,也能酝酿出别样的滋味。
虞凝霜思考片刻,灵光一闪。
“这样,咱们去买些新米,给阿爹做点甜浆水来喝?”
虞川忙点头,“好啊,阿爹最爱喝甜浆水了!”
浆水的做法很像米酒,是将煮熟的米自然发酵之后得到的饮子。
只是因不加酒曲,所以不含酒精,成品酸甜可口又清爽。正是虞全胜的最爱。
因为需要时间发酵,所以现在备上,他回来刚好可喝。
待买完了米,因想尽快把浆水和另一种荔枝饮子做出来的雀跃期待,虞凝霜的脚步便明显快了几分。
同时,她也盼着阿爹尽快回家。
一是他离家许久实在令人挂念,二是还可以向他问问那位严大人的事情……
谈开店、荔枝玫瑰
“哇!阿姐,这也太好看了!”
虞含雪向来是个合格的气氛组,自虞凝霜把这荔枝玫瑰饮子做出来,她的惊呼就没停过。
也不怪她,实在是碗中乾坤大,令人眼界顿开。
本质上讲,这仍是一碗水团。
可抵不过虞凝霜做得实在好看。团子是用糯米粉混合玫瑰卤子搓出的迷你版,只珍珠大小。
糯米本就是最白的米类,再经水色一润,于是这些团子简直就比珍珠还光亮,比山尖尖儿的雪还结白,掺杂的姝丽花瓣则如雪中落花。
煮团子的水浑浊了,便不能再做汤底,所以是直接倒了的。
这些娇无力的团子过一遍凉水,洗去表面那层过分的黏腻之后,还会变得更加顺滑,像是美人的玉骨冰肌,然后被虞凝霜郑重地放到加了捣碎荔枝的糖水里。
吃时,自可再用玫瑰卤子加里去调味,但虞凝霜觉得现在这样正好。
糖水是荔枝味,团子是玫瑰味,只等着在口中的那一瞬碰撞相遇。
许宝花当然比二女儿多见过世面,但在她对精致饮食有限的认知中,也从来没听说荔枝和玫瑰能搭配在一起。
可现在知道了,又觉得它们简直天生一对——
荔枝玫瑰,荔枝玫瑰,光是念叨着这几个字,就觉得芬芳馥郁到了极致,甘美的花果汁要从唇角流出来。
她拿着勺子舍不得下口,还在问虞凝霜“可是金雀楼里时兴这样搭配?”
她以为这是虞凝霜在金雀楼的见闻,却不知这其实是时人还未发现的别致搭配。
若是现在不揽功,以后便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而虞凝霜自觉在冰饮子相关诸事上,她已对家人们隐瞒颇多,这次便大大方方承认。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没想到滋味颇不错。”
“何止是不错啊!”许宝花叹。
具体怎么好,她也不会说,只会用最朴实的句子来回来去地夸。
虞凝霜看着家人们埋头边吃边叹,看着他们轻轻咬住黄豆大小的荔枝块儿,露出惊喜的神色,心想其实稍加些冰碴,口味肯定更佳。
只可惜,她空有四十公斤冰块却无法当着家人面取出来。
她暗下决心,还是等什么时候她坐拥一座冰窖,再在家中备上数个冰鉴做掩护,就可以毫不避讳地让他们随时随地享受冰爽了。
吃完荔枝玫瑰水团,虞凝霜把弟弟妹妹打发去玩,转头和许宝花说起来想攒钱给她开鞋履铺子的事。
如虞凝霜所料,许宝花没为她和张娘子起冲突埋怨她半句。她性子是弱,但若说还剩下三分强气,那就是为了这三个孩子。她要是在现场,恐怕动手的就是她了。
同时,许宝花对于自己开鞋履铺子也很是踌躇。这一点,也如虞凝霜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