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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撒迦拳背有青筋在隐隐浮动,显然是在尽力压抑情绪:“在哪里。”
被那双猛兽般的金瞳近距离逼视,那个工兵只觉得脑袋一嗡,嘴巴张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僵持中,一个脚上打石膏的工兵蹦过来劝架,见到舱壁上那人的痴傻样,发急道:“妈的,你倒是说呀!想被他打死吗?!”
“……在右边裤袋里……!我、我没打开过!我就是想看看,刚拿到……你就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乱碰……”
阿撒用另一只手去掏他裤袋,果然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他避着别人,小心把盒子打开一条缝隙看看。
……一枚精致的蔷薇袖扣,正安安静静躺在天鹅绒里。
阿撒迦这才放开那个人, 转身回到柜子前。
他用干净的手帕,把沾过机油的手擦干净,再把盒子也擦干净, 拿上换洗衣物, 就带着盒子一起出去了。
那个被提到寝舱壁上的新兵,两腿一软, 扑通跌坐在地上, 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刚鸦雀无声的宿舍,也在阿撒迦离开几分钟后,才慢慢有了议论声:
“我靠,刚刚吓死我了!”
“那家伙怎么想的,阿撒迦的东西也敢动,他活腻了?”
“不过你看到盒子里是什么了吗?他天天对着盒子发呆, 其实我也好奇……”
“这有什么难猜的?看阿撒迦那么宝贝, 绝对是给女朋友的婚戒啊!拿人家婚戒来打赌, 某些傻逼闲着没事干,先把今天份的下水道掏了再说!”
阿撒迦此前一战成名, 因此进入后勤部队的第一天起, 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原本以为会是个刺头儿, 但后来所有人都发现,就算被分到人人避之不及的下水道班组时,他也没有任何抱怨, 只是默默埋头工作。
而没有排班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寝舱里, 对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出神。
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小盒子, 还是他向经过赫卡的星际商船买的, 甚至为此提前支取了一个月的士兵补贴。
在望着小盒子的时候, 男人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丝既快乐、又忧愁的奇妙神情。
阿撒迦出了宿舍,朝新兵营的澡堂走去。
一路上,舰桥上的新兵们回头,纷纷往两边让开道路。
“他今天怎么了?看着像要吃人似的。”
“估计是修了一天机甲核心,正烦着呢……”
“快走,别招惹他。”
阿撒迦的确有些心烦。
宿舍里的储物柜没有锁,只有寝舱可以用指纹锁上舱门。因此,绝大部分士兵,都会把重要物品锁在寝舱的储物匣里。
可他要是把尼禄的袖扣放在寝舱,晚上入睡前,绝对要忍不住拿出来看,然后第二天又要迟到……
男人摩挲着口袋里的小盒子,眉头紧锁。
对面过来的新兵一看他表情,当场原路折返,绕路奔向另一条舰桥。
没有人知道,这个一身强悍肌肉、在训练场以一挑百的男人,在刚来赫卡的那几个晚上,都是嗅着一枚小小袖扣入睡的。
一枚袖扣能留存的气息并不长久,而且尼禄还没分化,那股清冽的蔷薇香味,在被男人饮鸩止渴般疯狂嗅闻过后,就基本散得差不多了。
阿撒迦失去了最后一条跟主人有联系的线索,心中一下子变得惶然又空荡。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颗陌生星球。地理课上看宙域距离,他离尼禄所在的王都,还有好几万光年之远。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全部虔诚地献给他的主人;可是,主人为什么要把他遗弃在千万光年之外呢?
这样想来,当初偷偷捡走尼禄的袖扣不还,或许还是对的。
因为这枚小小的袖扣,很可能就是他能从尼禄那里,能得到的唯一的东西了。
阿撒迦白天想晚上想主人,睡觉前看着那枚袖扣想主人,夜里做梦了还想主人。
有时是在恶臭肮脏的斗兽场,有时是在逼狭的兽笼前,有时是火红的夕阳辉光下。
有一晚他又梦到尼禄在斗兽场里的模样,但这回,两人却都不在机甲上。
他浑身脏兮兮的,鬈发被血水虬结,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是刚刚从兽笼里爬出来的狼狈样子;而小皇帝穿着他那套漂亮的礼装,额间垂坠着红宝石,在混乱而喧嚣的灯光中,朝他俯下身来。
“——今夜是谁征服了你?”
银发皇帝正坐在阿撒迦的腰腹上,指尖紧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
一双炽烈红瞳,居高临下俯视他,唇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弧度。
“是……是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
是带喘且沙哑的。
“是谁?”少年进一步逼问。不依不饶。
“……是,是您。是尼禄·奥古斯都·卡厄西斯……”
画面陡然一转。拥有摄人美貌的银发皇帝,又一次从他那一塌糊涂的位置抬起靴尖。
少年漫不经心打量自己的靴面。
“你又把我的靴子弄脏了。”
信息素馥郁朦胧,桎梏他的全部感官。
“……陛下,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跪在那,强壮宽阔的脊背在地上蜷缩,像座褐色的山丘。可他的目光,却像被对方的脸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