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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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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在海对面了。我想老头子那么轴一个人,我死了他一定很难过。”

&esp;&esp;“我不能让老头子失望。”

&esp;&esp;“将我送到扬州前,说我一定要长出息。如果我不幸折了,他才会续亲。不论生儿生女,还叫我的名字。”

&esp;&esp;“他这辈子,就只会有我一个孩子。”

&esp;&esp;“我知道他素来不会安慰人,只会瞎说大实话。”

&esp;&esp;“可我还是恨。”

&esp;&esp;“那个时候,我不懂修仙对他来说到底是多大的事情。”陆嘉渊眼映澄空,目色遥远,像是看见了自己家乡那片土地,“但我现在懂啦。”

&esp;&esp;他说,“那确实,就是希望啊。”

&esp;&esp;席墨想,希望么?

&esp;&esp;便是绝望里以血肉灌溉培育出的花。

&esp;&esp;又痛又美。

&esp;&esp;但你看着它的时候,全然忘却了痛苦,才终于能够在绝境之中活下去。

&esp;&esp;“敬希望!”陆嘉渊向着火光举觞。

&esp;&esp;席墨低低一笑,起杯相击,“嗯,敬希望。”

&esp;&esp;那罐子里的酒液仿佛无穷尽,两人不知喝了多久,后来滚在柴禾间睡了过去。

&esp;&esp;席墨醒来时,发觉自己已被挪到了屋中。在榻上躺得方方正正,额上还搭着一块温巾。

&esp;&esp;就见陆嘉渊转了出来,“醒了啊,正想来叫你呢。”

&esp;&esp;他梨涡浅漾,“午时过了,瞰江祠也要开了,可别一觉把义卖会睡过了。”

&esp;&esp;席墨起身整理一番,“师兄不一起来吗?”

&esp;&esp;“这不是小叶子还昏着吗?我等他醒了,一起走。”陆嘉渊欣慰道,“他情况比我想得还要好些,再过一阵儿就能下地了。”

&esp;&esp;两人相视一回,心照不宣地笑了。

&esp;&esp;席墨自个儿出了门,一眼望去,只觉昨夜后半晕起的薄霭已然酿成一片厚重雪雾。

&esp;&esp;他照直往城中走,却不想穿林道时,碰见了脚步虚浮的陆予宵。

&esp;&esp;这人一双雀眼儿熬得通红,甚有些泪意汪汪,“席弟,我一大早上就来找你,结果碰上鬼打墙,又忘记带符,找了好久的路也遇不到一个活人,我好苦啊!”

&esp;&esp;席墨:鬼打墙可还行。

&esp;&esp;见他面晕酒气,余着几分宿醉模样,这便安抚道,“陆兄不必担忧,两人一起总能有法子的。”

&esp;&esp;话音未落,人就直直栽进了怀中。

&esp;&esp;席墨就手把脉,觉他果是醉酒伤神,只喂了一粒清心丸,就将人一臂搀起,御风而去,顺顺当当落在城门前。

&esp;&esp;进了城,席墨先往长春楼走。到地方就与店里坐堂的伙计打了招呼,询得陆予宵昨夜会后果然在此买醉,开好的上房白白空了一宿。

&esp;&esp;“公子说是等人呢,结果卯时过了也不来,就自己个儿的溜达出去了,还不准小的们陪……”那伙计一张赤面,粗声粗气,“这位小公子,要不要……”

&esp;&esp;“不必,多谢了。”席墨径直将陆予宵扶进那上房,安在榻间,又掌一回脉,这就捻出一枚萐莆干来,置在他人中处。看人顷刻呼吸加剧,鼻尖微耸几回,一个喷嚏坐了起来。

&esp;&esp;“陆兄,可是好些了?”

&esp;&esp;陆予宵瞪着眼,神色迷茫,眼里血丝却已退去大半。

&esp;&esp;“这……这又到哪儿了?”

&esp;&esp;“转回来了。”席墨道,“陆兄先歇一回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esp;&esp;陆予宵呆呆看他起身,“席弟,昨儿可是又留在我堂兄那里了?他那小破屋子没将你憋死吧。”

&esp;&esp;“还好了。”席墨付以一笑,“我们昨夜在外头喝酒,没进屋子。”

&esp;&esp;“……哎呀,就很气。”陆予宵揉着眉心,“喝酒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esp;&esp;“再陪陆兄喝过一回就是。”席墨驾轻就熟道,“我今天开始酿酒,到时候当作新年礼送过去。”

&esp;&esp;“好好好,那说定了啊!”陆予宵果然高兴起来,刚想伸手拍人脸蛋,触上席墨愈发友善的笑容,心里莫名一个激灵,却是作罢。

&esp;&esp;待得席墨登至瞰江山顶,义卖会已然行了多时。

&esp;&esp;姜白云袍就是最好的通行令。到了山门前,他什么都不用出示,直接被守卫恭敬让了进去。

&esp;&esp;远远听着一声铜铃轻响,石墙里头的喧哗就晕散开来。

&esp;&esp;席墨绕过木樨照壁,就看那月台之央,祀桌之旁,一名束着纁带的司仪正将只红椿盒子打开,露出一方青莹晕金的砚台来。

&esp;&esp;“老坑眉纹砚,上雕文鳐,秉立毅叠登之兆。”司仪顿了一顿,“乃是崔姑娘旧物。”

&esp;&esp;堂前就陷入一片短暂的混乱。

&esp;&esp;喊价者一味追高,最后居然追到了一升金谷。听周遭窃窃,是为今日价格之最。

&esp;&esp;却闻一声轻笑自天外而来,“金子多无趣。倒不如以物易物来得实在。”

&esp;&esp;声随风动。司仪手上那盒子当即给一道妖风卷走,换出一枚狮眼珍珠来。

&esp;&esp;阶下登时一派哗然。

&esp;&esp;一个披着斗篷的灰影踏在祠堂顶上,肩扛折镰,只露出一弯下巴,笑靥如卷。

&esp;&esp;“宁小哥,好久不见,又俊了不少啊。”那人眼睛都未露,语气却是真诚得很,“这大冷天的,真不要随本宫休沐几日?临渊浴汤相当不错,兴许泡着泡着就能把咱宗主泡出来,把酒言欢呢。”

&esp;&esp;宁连丞立在祠堂右侧的木樨冠顶,执剑浅笑,“多谢宫主美意,本座恕不奉陪。”

&esp;&esp;席墨便知这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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