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esp;&esp;“……好吧。”徐篱山实话实说，“当日我确实对殿下起了歹心。”

&esp;&esp;京纾说：“心从何来？”

&esp;&esp;“梦里。”徐篱山语气真挚，“我曾经做过噩梦，梦见侯府血流成河，我被判流放，在途中遭盗匪欺辱而死。殿下是我的梦中人，美梦是您，噩梦亦是。”

&esp;&esp;京纾神色莫名，“所以你杀我，想断绝祸根？”

&esp;&esp;“当时一时上头，是这么想的，但是做了就知道做错了，如今我更明白殿下不是祸根。”徐篱山说，“单论这个梦，若殿下是奉命灭我徐家，那殿下不过是天子刀而已，若殿下是因为私仇灭我徐家，那祸根便是太后当年种下的果，是那颗不知从何来的美人笑。”

&esp;&esp;“这么老实，”京纾稍顿，“我倒不知该如何回你了。”

&esp;&esp;“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皆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旁人早就把我拖出去砍了，但殿下没有，殿下也不会。”徐篱山说，“殿下与旁人不同。”

&esp;&esp;京纾不论他话中对错，说：“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才敢处处放肆。你说贤妃不恃宠也能生娇，那你呢？”

&esp;&esp;“……以前我捡过一条小狗，起初我对它很是不耐烦，所以它只敢在我门前偷偷地晃来晃去，我出门它就隔老远地跟我，后来有一次我跟人打架，它竟然加入战局、恶狠狠地对着那人的腿哼哧一口，从那以后我就把它捡回了院里，当条家狗养，它一开始连我房门都不敢进，后来直接钻进我衣袍里了，对我一点都不怕。”徐篱山笑一笑，“我想，我对殿下和它对我别无两样。”

&esp;&esp;京纾说：“‘鹊’说你院里没狗。”

&esp;&esp;“早死了。”徐篱山收敛笑容，淡淡地说，“没养半年吧，和我打架的那个某天趁我不在把狗抓了出去，乱棍打死了，然后在我家门前架了一口锅，把狗炖了。那天柳垂断了李二的胳膊，想把他也摁锅里煮了，我没让，就想着先把狗埋了，可肉都炖烂了，捞不着了，怎么埋呢。”

&esp;&esp;京纾沉默两息，见徐篱山又笑起来，“不过他刚把我的狗弄死没几天，他自己也被弄了，说来赶巧，还是金昭卫干得呢。不知道殿下记不记得上一任常州知州，就是因为渎职贪墨被按律处置的那个，姓李，弄死我狗的就是他们家的二儿子，李二被流放的时候我还去‘送’过他。”

&esp;&esp;“我知道。”京纾在徐篱山惊讶的目光中说，“当年就有人回禀，说有个小少爷在安平城外捣乱，往李二脸上泼了一桶粪。不过当时我没多问，以为是小儿之间的胡闹罢了。”

&esp;&esp;徐篱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若非官差们不允许，我得把他打个半死才准走。”

&esp;&esp;“李二死在路上了。”京纾说。

&esp;&esp;徐篱山闻言一愣，随后说：“我还不知道呢，不过也是，流放的路难走，他娇生惯养的，能走都远呢。”

&esp;&esp;京纾看了他一眼，说：“不必暗示。”

&esp;&esp;徐篱山脸皮很厚，“那我明示吧，若我被流放，估计也会很早就死在路上。”

&esp;&esp;京纾不接茬，“休息吧。”

&esp;&esp;“我回去吧，不打扰您。”徐篱山说罢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听京纾说，“你走不了。”

&esp;&esp;他蓦地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京纾，看了几息才确定，“殿下想软禁我？”

&esp;&esp;“若软禁不能使你乖乖待着，那我府里多的是镣铐枷锁。”京纾转身欲走，被徐篱山起身拽住袖摆，“等等，殿下……”

&esp;&esp;徐篱山一时摸不清事情走向，囫囵地问：“殿下打算关我多久？”

&esp;&esp;“莫莺每天都会来替你诊脉，等他说你痊愈了，你就可以滚了。”

&esp;&esp;“我没病我没病！”徐篱山没有穿鞋，踩着垫子绕到京纾跟前，把人拦着展示自己的手臂肌肉，“殿下，我好得很，我真没病。”

&esp;&esp;京纾站在原地，说：“莫莺说你有病。”

&esp;&esp;“我……”徐篱山指指自己，又指指空气，半晌无力地垂下，“殿下，您是在担心我吗，若是担心，那我只能说您不是在救我，是嫌我病得不够重。”

&esp;&esp;京纾并没回答，只说：“你肩膀挨了一刀都不耽误偷偷溜出侯府去喝花酒，表明侯府没人管得住你，让你自己待着，不宜养病。”

&esp;&esp;“是，我承认我是不遵医嘱了些，但身病和心病又不同啊，您把我关着，别给我关傻了。”

&esp;&esp;京纾发现徐篱山说着说着就把手摸上了他的胳膊，一瞬间又变得没脸没皮起来，仿佛方才的推心置腹与难过哀伤都是他瞎眼花眼地看错了而已。他反手制住徐篱山的爪子，说：“傻了更好。”

&esp;&esp;“一点都不好！”徐篱山摇头，“傻了就不能惹殿下生气了。”

&esp;&esp;京纾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觉得我很喜欢你惹我生气吗？”

&esp;&esp;“至少没有那么讨厌，要不然殿下早就一把掐死我了。”徐篱山说着又走近一步，一只脚几乎抵着京纾的脚，人也靠了上去，软声说，“好殿下，别关我了吧，好不好？”

&esp;&esp;京纾一步不动，看了他几息，才批评道：“倚姣作媚。”

&esp;&esp;徐篱山笑嘻嘻的，“殿下这是夸我好看啊？”

&esp;&esp;“这不需要我夸。”京纾说。

&esp;&esp;徐篱山笑得更开心了，把下巴压在他的肩上，“虽然殿下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我还是要纠正殿下的措辞，这不叫倚姣作媚，叫撒娇。”他好奇道，“殿下看的话本里有没有写这个？”

&esp;&esp;京纾瞥他一眼。

&esp;&esp;“哦，看来是写了，但那些都是假的。”徐篱山说，“我只对殿下一个人撒娇。”

&esp;&esp;京纾说：“褚和不是人？二皇子不是人？”

&esp;&esp;“不一样，他们于我来说是哥哥，弟弟对哥哥撒娇很正常嘛。”徐篱山笑道，“可殿下不是我哥哥啊。”

&esp;&esp;京纾突然侧脸与他对视，几乎要鼻尖相抵，“那我是什么？”

&esp;&esp;京纾的目光太深，直直盯着人的时候与之倾泻而出的是不可计量的危险，徐篱山冷不丁地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京纾抬手摁住了后腰，退无可退。他喉结滚动，竟然把准备好的骚话囫囵吞了下去，撇开眼神说：“您要是愿意让我攀个亲戚，那您就是我表叔……隔了八万里的那种。”

&esp;&esp;“是么？”京纾好整以暇，“那你叫一声。”

&esp;&esp;徐篱山没想到他会如此要求，张口就是半声“叔”，可省下一个半的字儿愣是没叫出来，只能揪着京纾肩膀上的衣料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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