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 / 2)
殖民地上,谁都不能免俗,这些鬼佬在这里作威作福之外,还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叶应澜和余嘉鸿早早跟着公婆一起去宴会大厅门口,迎接来宾。
父子俩都是长衫马褂,婆媳俩亦是上黑下红的裙褂,大太太的黑褂绣的是团花,叶应澜的黑褂是龙凤呈祥。
四人一并笑意盈盈,迎接来宾,里头余修义和余嘉鹏父子今早到了,刚好帮忙招呼客人。
大舅舅一家也算是半个主人,他们自然最先到,老夫妻俩带着大表哥和二表哥家年龄相仿的孙子孙女从第一辆车里出来。
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牵着小手,老夫妻俩一手牵一个孩子,后面则是两位表哥还有一大群表侄表侄女,直到看见最后一辆车里,穿着浅杏色绣花旗袍的小舅妈带着两个儿子下车,叶应澜见自家婆婆满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自家公公拉了拉她,婆婆又扯了一抹笑容出来。
母子三人跟在一家子最后,进了场。
大舅舅一家前脚到,二舅舅一家也来了,不过只是舅舅舅妈和表哥一家,两位表姐说还在打扮,这倒是让叶应澜有了期待。
纱厂的赵老板夫妇到,不过是见了一次面,余嘉鸿就与赵老板十分投缘,叶应澜跟赵太太聊了两句。
“我先去找你大表哥。”赵老板说。
余嘉鸿送了他两步。
两位姨妈,大舅舅家的两位出嫁的表姐,大太太的堂兄妹,都来得很早。
后面来的多数是商场朋友。
美月表姐携着一位美人款款而来。
美月表姐耳上用了滚圆的珍珠做点缀,上身穿了一件酒红色丝缎衬衫,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西装披在肩上。她身边那位烫发美人穿着黑色的礼服裙,腰间搭了一条酒红色宽腰封。
两人脸型轮廓有些相似,还没等叶应澜猜,余嘉鸿已经叫了:“美雪表姐。”
“小鬼都结婚了呢!”美雪表姐笑着说,美雪表姐前些天正在参加他们洋行的年度会议,为了参加这个宴会紧赶慢赶回来。
蔡美月拉着蔡美雪跟他们说:“等下再聊,你们先迎宾。”
叶应澜转头看着姐妹俩的背影,竟然隐隐觉得这样肆意的人生也很好,转头见余嘉鸿看她,她暗笑自己,有他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都差不多到了,应澜、嘉鸿,我们先去换礼服。”
叶应澜和余嘉鸿上楼去,这会儿她换上了从法国定制的礼服,余嘉鸿也换上了无尾礼服。
今日虽然不是她成婚之日,却也是满场瞩目的焦点,大舅舅家的报社获得了独家采访资格,他们夫妻俩再踏入宴会厅立刻迎来了闪光灯。
余修礼携妻上台,谢过来宾的光临,讲起了儿子儿媳的婚事,自然是wl天作之合,前世缘分。
余嘉鸿低头在叶应澜的耳边轻声:“我爸说得对。”
叶应澜侧头,他这是纯粹没话找话。
余修礼遥想当年被父亲派来香港情形,感叹一下岁月不饶人,不过香港却像是一个小伙长成了一个儒雅绅士,越发显现出他的勃勃生机来,未来余家会将更多的目光放在香港的生意上。
其实这一点是昨日父子俩商量之后临时决定的,香港今日之局面,既是机会,也有危险,需要尽快疏导,让他能为国内战局发挥作用。所以要在这个场合表达对香港的看好。
后面余嘉鸿的大舅舅出场致辞,祝贺外甥新婚大喜之外,也说到了时局,说香港繁荣,生意机会遍地。
最后隆重请出是一位港府高官,二舅舅站在他身边帮他翻译,除了祝福新人的话之外,这位用数据说话,两个月之间香港的贸易额已经增长了21%,作为一个港口城市,相信香港会迎来史无前例的繁荣。
没有人提,却人人都知道这个繁荣背后是杀戮,是血腥。
昨日上海战况越发糟糕,上海火车北站的放弃,中国军队再次撤退。上海守不住,夺下上海,再往上,国民政府首都南京就在前方。
上海原本是中国最大的港口,几乎半数以上货品都从上海港口进入中国。
上海沦陷的话,日本海军把守着海面,中国货轮不能进上海,只有中立国的货轮才能进。就算是货轮进去了,货物最多能去沦陷区,已经无法运送到尚未沦陷的区域了。
想要把货物运入未沦陷的区域,支持国内抗战,只能从香港走广东,走广九铁路到广州,再走粤汉铁路从广州到汉口,从武汉发往全国。
香港未来的繁荣就是这么来的。
余修礼夫妇和二舅舅夫妇陪那港府要员坐一起。
大舅舅左手大舅母右手小舅母跟香江两位巨富坐一桌。
叶应澜只是看了一眼就转了回来,他们这一桌上,有余修义父子和林先生,还有跟余家轮船公司合作三海轮船公司的乔老板,和有意与余家合资成立轮胎复制厂的李老板。
余修义余嘉鹏父子一起和林先生一起跟李老板商谈轮胎复制厂事宜。
这位乔老板是宁波人,又在上海经商,跟叶应澜的爷爷也有交情,叶应澜顺势叫了一声“爷爷”,拉进了双方的距离。
乔家的轮船大半被征调沉入长江,还有几艘停泊在广州港,如今中国籍的轮船已经没有办法在中国沿海运输了,只要经过台湾海峡就等着挨炮弹,他现在只能把剩下的轮船卖了,打算卖了轮船回去就专心跑陆路运输了。
现在是船没到港催船,船到了货又积压在香港,现在内地缺司机,更缺卡车,卡车在战火中损毁,又被军队征用,军需优先,商户老板们为民生采购的物资,就更容易积压了。
乔老板听闻旧车组成车队,很感兴趣,如果这种车可以源源不断进入内地,就算折损在炮火中也不太心疼,却也担心旧车车况。
“有一辆已经到港了,明日我们可以一起陪乔爷爷去试试看。”余嘉鸿说道。
“如果能用就是最好了。”乔老板说道。
“是太想把这件事做下去,解决国内的燃眉之急。”叶应澜说。
这时灯光暗了下来,台上乐队演奏起了爵士乐。
作为今天晚宴的主角,余嘉鸿站起来弯腰请叶应澜跳舞。
叶应澜跟着余嘉鸿滑入舞池,两人一个儒雅俊秀一个雍容娇美,翩翩起舞,互相对望,眼神中全是柔情蜜意。
余嘉鸿不仅是这么看她,还低头在她耳边说:“应澜,全场你最美。”
要不是这个场合,叶应澜恨不能白他一眼,她说:“你全看过了?”
“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动人。”别人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偏偏这人眼神是如此真挚,仿佛就是再说事实。
能甜透心的话,叶应澜也抵挡不了,踩着节奏,和他跳舞。
作为男女主人,一曲之后自然要接受他人邀请,星洲与香港同样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但是在这方面似乎保守很多,叶应澜婚前没有出席过这种场合,知道舞会规则,也知道这种是社交认识人的场合,奈何她真不习惯和其他男人跳舞,她接受了两位男宾的邀请,跟人跳了两曲,大约余嘉鸿也看得出她没兴致,再有男士邀请的时候,余嘉鸿给她递上一杯果酒:“抱歉,有长辈想见见我太太。”
跟余嘉鸿走出来,叶应澜偷偷地呼出一口长气:“这种舞会真不适合我。”
余嘉鸿侧头:“是不是只想和我跳?”
他好不要脸。
余嘉鸿将叶应澜往大舅母那里带:“你跟大舅母坐一会儿,我让嘉莉和嘉萱陪大舅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