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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承诺已经达成了,自此他就和晏家再无瓜葛,所以不管晏方和他爹之间有何矛盾,都不是他这个“外人”应该插手的。
晏辞抿了抿唇,低声道:“陈叔,不是我不想,但是以我现在这个身份,晏方绝对不会让我回去。”
而且以晏方那种眦睚必报的性格,他不会放过每一个惹他不快的人。
自己无疑是他的眼中钉。
晏辞正要放下茶杯,想到这儿他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手指,眼里划过一丝阴翳。
突兀地想到了余荟儿的死,想到了她之前和晏方联手偷自己香方的事。
于是他抬起头,状似无意地问道:
“陈叔,晏方他最近还在家做什么?见过什么人你清楚吗?”
陈昂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二公子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他被打了十五棍子,伤都没好利索,哪还有力气出门。
晏辞又问道:“那最近有没有一个姑娘上门找过他?”
“姑娘?”陈昂不知他这话的意思,沉思了一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晏辞想了想,抬头淡声道:“陈叔,如今我已经不是晏家的人了,如果你真的看到晏方对晏老爷做了什么,你应该写下证供去衙门报官。”
他只是个小民,而且还刚受了牢狱之灾,这个时候再多管闲事,他还要不要活了。
陈昂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
“可是老爷是你爹啊,他现在病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夫人如今除了身边的侍女仆从,根本不允许别人接近后院,在下虽然在晏家这么多年,可是也只是晏家的仆从,这主人家的事怎么好逾矩插手?”
“如今只是猜测,在下贸然去衙门,以后惹得主人不快被赶出门事小,老爷的病若真是与夫人和二公子有关,恐怕性命堪忧!”
他这番话说的发自肺腑,自内心深处的焦虑之情不言自表。
晏辞看着他焦急望着自己的眼神,似乎真的求无可求,别无他法,只能来找自己。
第109章
自从晏辞被晏家的家丁叫走后,顾笙便独自守在院子里。
他回了屋,一眼就看到了晏辞随手放在床头的碗。
顾笙走过去拿起碗看了一眼,里面还剩了一半的药汁。
碗壁上残留的黑糊糊的药汁表明主人不仅又没有按时喝药,而且中途还放下碗跑了。
顾笙抿了抿唇,拿着那药碗放到井旁边的木盆里洗了。
他白皙的一双手经过井水的淋湿,显得越发白皙,指尖在井水冲刷下有些发红。
阿娘在世时便经常打趣他,说他以后一定得嫁个好人家才是,他生来就显得比别的哥儿娇气难养一些,一身的皮肤更是不像贫苦人家的哥儿,若只是嫁给寻常的人家,那可没法把他的手养的更加娇嫩。
但顾笙觉得自己并不是娇气的哥儿,只是一到夫君的跟前,他就不自觉地想去依靠他。
如果可以的话,顾笙一定要告诉娘亲,夫君对自己很好,虽然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但是他每天能跟夫君在一起,他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唯一希望的是不要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了。
顾笙仔细地洗干净了碗,用一旁的汗巾将手擦干,等到手上的水珠都被擦干净了,方才从胸前摸出一个油纸包来。
油纸里包着的是一包葡萄干。
暗紫色的果干被油纸包着,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此时被他的体温焐热,拿出来时还带着温度。
这东西跟上次吃的石榴一样,也是从西域传进来的稀奇玩意儿,寻常人家平时吃上一口桃干杏干就满足了,但是顾笙猜想夫君说不定跟自己一样也没吃过这东西,于是便买回来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吃。
现在看来不用了。
顾笙有点儿生气地想。
等夫君回来自己就要好好问他为什么又不好好喝药,并且今天的果干也不给他吃了。
自己好不容易熬的药,每次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拖延着不喝。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入口的葡萄干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果香,比别的果子要更甜一些,甜滋滋的味道浸润了他的唇舌。
那卖果干的小贩还说这是西域进贡的马奶葡萄晾成的干,是给天家的贡品,所以价格比普通的贵一些。
顾笙自然是不信他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这种人家能吃到什么进贡来的果干,但还是掏钱买了。
他连着吃了几颗,直到牙根被甜到发软。
屋子里尚且残留着熬制的中药散发的丝丝苦味,尤其是晏辞的香房,香味与苦味并存。
晏辞每次闻到药味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他不仅不喜欢喝药,更不喜欢药的味道。
“闻了太多苦味会把鼻子弄坏。”他指着自己“尊贵”的鼻子,一本正经地乱扯,“所以苦味要少闻才是,不然以后连香味都闻不出来了。”
顾笙听着他胡说八道,实在不愿意揭穿他。
“甘松木香一两,茴香三钱”
“再加上半两,不,一两木香。”
“磨碎了,再磨细一点”
晏辞一边说着,顾笙一边在纸上记下来。
这些天晏辞手受了伤,一时半会儿握不住笔,于是顾笙便充当起他的手来。
他这几个月跟晏辞学了不少字,日常所用的字已经差不多都会了,只是字迹看起来还像初学字的小孩子一般,个头较大,字体方圆,因为笔画过于工整看起来带着一种幼态。
他的字跟晏辞飘逸的字放在一起,看起来又圆又可爱。
晏辞每次看着他的字半天,然后忍不住乐。
顾笙攥着笔不服气地看着他:“早晚有一天我会写的和你一样好。”
晏辞于是就不说话了。
顾笙按照他说的香料配比,认真地将磨好的粉末盛在乳钵里,然后双手端起来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晏辞微微低头,用鼻子闻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可以,还是按老办法烧熏。”
这个顾笙懂。
他驾轻就熟地拿起桌子上有些扁平的仿古四足铜制卧炉,用镊子夹起几块香炭放在炉下,然后隔着烧红的炭放上一片云母,再把香粉小心地放在上面。
卧炉虽然经常用于燃烧线香,但是偶尔用作熏香也不是不可。
这种隔火熏香的方法自从晏辞上一次在香会上使用过后,几乎立刻就在小镇上普及起来。
人们都说这方法熏香又没有烟味,又能将香品的香气最大程度挥发出来,纷纷称赞。还有不少有点脸面的人物特地派自家的小厮前来他们店里学习此法。
“这是我发明的。”晏辞笑意不减且大言不惭。
他脸皮颇厚,被问到怎么会这种方法就说是自己独创的,这种熏香的方法源自宋代,但是在这个架空的朝代没有人见过,所以他说什么人家都信。
于是人们对他的态度更加尊敬了,外面都说这是晏家的独门熏香法,简称“晏氏熏香”。
等到香味从香炉里逸出,竟是跟晏辞平日里用的香料有些相似。
“这个叫做‘熏衣梅花香’。”晏辞解释说。
相比之前的“古法腊梅香”,少放了一味檀香和沉香,所以制成后的价格没有那腊梅香昂贵,平时用来熏衣用再适合不过。
想到此,顾笙将手里的香方放下,走进屋将晏辞换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