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忆(1 / 2)
夜幕降临,三月清辉,盛大的庆祝会在这个贫瘠的沙漠之城召开。
庆祝会在全城最大的广场上召开,无数的篝火映亮了夜空,人们兴奋的面容更是散发出无比的热情。
在这场庆祝会上,主角当仁不让应是那从天而降的五位英雄,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样盛会的夜晚。
红绫披着轻纱,串串银片坠成美丽头饰,她褪去几分野性,多出了几分美艳和高贵。她起身,举起陶土碗,大声说:“月公子,我代表全城敬你一杯。”
四周城民们哄叫“敬公子!”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看似娇弱的年轻公子居然一手端起大碗,微微一笑,仰头喝干,临末手腕翻转,一滴酒液都没有流下来。
“好!”大家不禁轰然称赞。
“月公子,好本事。”红绫眼波流转,红晶似的眼瞳中满是倾慕。
月灵淡定一笑,随手一拉,把身侧的金发少年拖来,说:“城主大人过奖了,岈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我不过是个绣花草包。”
随即她低声对魔族王子道:“我有点头晕,需要休息,拜托你了。”
此话出口,风岈立刻满口答应,上去接上了话茬,缠定了对面的城主,硬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欣赏的俊美公子从眼前跑掉。
月灵趁机后撤,来到无人角落,左右看去,就连琉璃也被拉去跳舞,一时间,没人注意到她身上,她乐的安宁。
她更是向外走去,几个纵身,索性来到城楼之上,靠在城墙边缘,俯览一城的喧闹。
夜风吹过,打了一个冷颤,算算日子,现在应该进入冬至了。
一件黑色的披风突然从天而降,盖在她的肩头,犹存原主人身上的温度。
月灵回头,看到的却是那个一向寡言的男人。
她说:“你也溜了?”
风歧点点头。
她低头看看肩上的衣衫,没有矫情,轻声道:“谢谢。”
风歧却从怀中掏出一瓶酒,说:“给你,喝点比较暖和。”
“我刚才喝过咦?”才要拒绝,她突然发现面前的酒瓶并不是粗糙的陶土,而是细致的白瓷,不禁升起好奇。
接过,打开,一阵清香飘扬。
“桂花酿!”月灵的声音含着几分惊喜,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酒,偏爱它甜甜的桂花香。
“哪里来的?”她终究忍不住好奇,问道。
风歧勾起唇角,说:“秘密。”
月灵不禁大笑出来“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我有那么严肃吗?”风歧摸摸面具,有些无奈。
月灵听了,更加莞尔。
风歧望着她的笑脸,淡淡说:“你终于笑了。”
月灵一楞,终化作叹息,说:“让你费心了。”原来她的苦,他也有注意到。
风歧望着对面那张迅速黯淡下来的脸庞,说:“其实事情不要都堆在心里自己扛,说出来,有人分担会轻松一些。”
月灵却不禁苦笑,道理她也明白,可是除了琉璃,又有谁能听她倾诉?而有些事,太过天真的琉璃,还是无法理解和她的心思。
“我可以听你说。”
突然冒出一句,恰好打入她的心底,月灵又是一楞,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猜到了她的心思。
风歧接着说道:“我也把我的痛苦和秘密说给你听,这样我们就公平,你也不用怕我泄漏出去。”
这一次,月灵是真真正正发自心底笑了出来,她笑着摇头,说:“看你这么酷,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温柔的人,真没想到”
“很多事情都是你没想到的。”伴随这句话而来的目光意味深长,然而,此刻陷入沉思中的少女却没有发现。
回忆中,她再度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开了口。
事情发生在月灵十岁那一年的一个夏夜
“那一夜,月是黯的,风是乱的,树影也在粗糙的窗纸上倒映出阴森的剪影。
“那个男人是贼,黑衣蒙面,身形诡秘,可是他不该去偷那一样藏的最隐秘、守卫最牢固的宝物。
“追捕他的人很多,多的连接成一条灯火的长龙,魔法师和武士们天罗地网的包下来,他走投无路。
“然后,他窜进了我和母亲的小院。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子二人中,选择了我,作为人质。
“彼时,院外密密麻麻围了一群的追捕者,他们看到他手中的月灵时,停止了动作
“我挣扎着,狠狠咬了他一口,正好咬在他青龙刺青的手臂上,结果却挨了一巴掌。
“母亲哀求他,跪下来,他却不为所动,自以为计策得逞,他不曾想,我和母亲在这个家中是没有地位的、被抛弃的人,要不也不会住到这个偏远破落的院子。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他没有立时逃走,反而想要要挟那项没有得手的宝物。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于是,我被甩在了地上,成为了箭靶”
说到此刻,月灵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有些奇怪,这桂花酿怎么失去了原有的清甜,喝在口中,是苦的、辣的
风歧望着她的脸,目光深深。
她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似乎想要确认自己能够继续承受这次的完整回想后,方才开口,继续道:“很显然,我没有死在那场箭雨中,原因也很简单,我那位一向柔弱,胆小怕死的母亲居然扑在了我身上,而那箭,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顿了顿,突然感到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抹,才知道自己落了泪。
还是那样撕心裂肺,没有一丝的稍减,反而随着每一次的回忆更加强烈。
她哽咽着说:“红,那是漫天满地的红啊,母亲只来得及给我一抹安抚的微笑,就永远的离开我。我坐在那一地的红中立誓,我要千刀万剐了那个逃走的男人,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一向冷静的眼中闪烁着激动,她一身的杀气,可那泪却从白玉的脸庞上滴落下来,晶莹剔透。
风歧黯然,迟疑了一下,终究伸手把她拉进了怀中“肩膀借你。”
月灵并没有嚎啕大哭出来,只是默默的湿透了风歧的衣裳。
此时,风歧开口说道:“我和岈生下的那天起,就被一个诅咒缠身。从此,我戴上了面具,岈被当作女孩来养。你看过岈女孩的模样吗?”
月灵收止了泪,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轻轻从风歧怀中挣开,答道:“我见过,漂亮的紧。”
“没错,”风歧望着退开的少女,有些失落,说:“岈扮的太成功了,以至于无数的追求者蜂拥而至,我这个做兄长的头疼无比。”
说到这儿,月灵想象到风岈被人追的鸡飞狗跳的狼狈模样,不禁弯起嘴角。
风歧的语气却在此时一沉,黯然道:“那时,真是苦了他,堂堂男儿身,却偏做女儿貌,他外表快乐,豪不在乎,我却知他心中的苦。可他每次看见我的面具,总觉得我比他更苦,反而觉得对不起我,其实这一切中,我们都很无辜,是命的错。”
他盯住她,缓缓说:“我希望他不要看轻了自己,多为自己想想,报复命运并不是生活的目标,要为自己活着。”
月灵站在那里望着他,月光如水,照在他银色的发丝上,倒映出蒙蒙的光华,他淡金的眸中是关切的、忧伤的,因此,她知道这番话是对她说的,可是,她不能,她做不到,她放不下那一地的鲜红。
垂下眼睫,她叹息,转身离去,留给这个温柔的男人一个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