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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放着吃茶的桌子,坐在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小马,目光越过院外的公路,远处是连绵的高山。
昨晚都没休息好,此刻谁也无心欣赏景色,郁寻春和宴青川一拍即合,决定先补个觉。
避免高反,两人都没洗澡,简单在浴室擦洗了下,各自躺上了床。
窗帘一拉,屋里黑乎乎的。
“宴青川。”郁寻春突然出声。
“怎么了?”
“你带眼罩了吗?”
“没有。”
郁寻春没说话了,宴青川问:“怎么了?”
郁寻春没有立刻回答,黑暗里传来窸窣的翻身的声音,片刻后他才说:“你介意我开着灯睡吗?”
“当然可以。”宴青川说话时身体已经撑起来,探着手臂伸向床头的开关,话音落地,灯也亮了。
郁寻春背对着他,道了声谢。
宴青川同样侧躺着,盯着他圆滚滚的后脑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说:“你平时都是开灯睡觉的?我之前几次半夜路过你房间见你房里还亮着灯,还以为你都在熬夜。”
熬夜是真的,开着灯才能睡觉也是真的。
郁寻春静悄悄的,很久没说话,就在宴青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嗯”一声,就将事情揭过,而是第一次,主动谈论起了过去,虽然依旧说得很简单。
“小时候犯了错就会被关禁闭,很黑,我不喜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平铺直述的语气,没有讲述自己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也没有去描绘刻入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胆小和怯懦,被他强硬地扭转成了我不喜欢。
郁寻春拒绝在他人面前示弱,这是他当下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交心。
说完后郁寻春又有点懊恼和紧张。
后悔自己说这些,害怕宴青川问更多,又担心他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宴青川一直没出声,郁寻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他往墙贴了贴,有些烦躁。
“寻寻。”
郁寻春心又提起来,没应。
下一秒床垫咯吱一声,什么重物落在床上那般狠狠往下一沉,郁寻春惊恐地睁开眼,宴青川已经裹着被子挤到他床上来了。
“你干嘛?”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不断往墙边退。
郁寻春退一点宴青川挤一点。
一米二的床,躺郁寻春一个人都费劲,更别说加上一个近乎一米九的宴青川。
退一下挤一下挤一下退一下,床摇得嘎吱嘎吱的。
被子被宴青川压着,人被被子束缚着四肢,郁寻春贴在墙上了动都动不了。
想把人踹下去连脚都抬不起来。
“挤死了!”郁寻春烦死了,“你又犯什么毛病!”
他拿出吃奶的劲去推人。
宴青川展开双臂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寻寻,空调是不是坏了,我好冷,你不冷吗?”
郁寻春看了眼往外送热风的空调:“没有。”
“有,肯定坏了。”
宴青川抱得更紧。
郁寻春突然就不说话了,没再反驳宴青川,也没说要把遥控器砸到他脸上,他安安静静的,很久之后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当下被宴青川抱住的,不仅是此时的郁寻春。
还有十年前,二十年前,那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而被惩罚的小朋友。
“你昨晚不是问我对流星许了什么愿吗?”
“我不感兴趣,我要睡觉,你别说话了!”
郁寻春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没了平时的漂亮音色,沙沙的,哑的。
“我就要说,”宴青川含笑道,“我许愿世界和平。”
“滚!”
“寻寻,被子里不闷吗?”
“我喜欢,你别管。”
“好吧,那一会儿你憋不住了记得让我捞你。”
“闭嘴吧你!”
宴青川闭嘴了,但一点也没有撒手的意思。
昨夜流星划过天际时,宴青川想得很简单。
他希望郁寻春可以勇敢地哭。
不要醉到神志不清时才敢放肆流泪,也不要小心翼翼地害怕示弱。
不开心可以哭,痛苦可以哭,伤心更可以哭,快乐感动都能哭。
宴青川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他希望有一天,郁寻春可以肆无忌惮地哭。
明明那么爱哭。
一米二的单人床容纳两个180+的大男人不仅在为难床, 也在为难人。
虽然郁寻春还是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好,一会儿梦见自己在胸口碎大石,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了肉夹馍里面的肉, 后来又梦见自己变成了粽子, 宴青川阴笑着说要把绳子缠紧点, 吓得他在梦里使劲蛄蛹……
砰——
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巨响将他从噩梦中惊醒,郁寻春一睁眼,和滚到床下的宴青川四目相对。
宴青川估计也没睡醒, 迷茫地坐在地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 宴青川起身将被子丢在自己床上:“这床可真小。”
他翻个身就滚下去了。
谁让他有床不睡非要和自己挤的。
郁寻春对此就俩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