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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他被娘亲的万象伏魔大阵压着,被父亲亲手掏空赖以为生的魔核,口中,却哭着凄切狂吼:“楚微凉,你骗我——!你骗我——!!!君拂衣!!!我恨你!!!”
他从珠胎初成那一刻起,就已经与天魔琉璃魄合二为一,当年,在楚微凉腹中,任凭金兰乔几人如何剖腹剥离,都未能如愿。
即便是天魔解体,都不能将他与这东西分开。
如今,只要他不想给,任谁都不能将它拿走。
君拂衣想要活着把二者剥离,不但难于上青天,而且,更是情景无比惨烈痛苦。
塔内,君拂衣面容毫无任何情绪。
但是,楚微凉已经受不了了。
她在金兰乔的记忆中,曾经看到过自己是如何经历那三日活剖之苦的。
如今,这痛苦,却百倍千倍地加诸在她的孩儿身上。
“够了!”
她果断改变主意,当场收了伏魔大阵。
轰的一声,原本已经收缩到极限的大阵,瞬间冰消瓦解。
劫烬失去身上的压制,从半空中如一只破布娃娃般掉了下去。
“烬儿!”
楚微凉冲出去,心疼地将她的孩子接住。
“烬儿,对不起,娘亲不要那东西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抱着丹田血染的孩子,仿佛抱着当初那个支离破碎的自己。
然而,劫烬到底强悍。
一旦身上的痛苦停止,人立刻重新发狠。
“你滚开!”
他人还没落地,抬手一掌将楚微凉打飞出去,转身狼狈拖着身子原地消失,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掌,打得太狠,龙有悔五人一个接一个飞身去接她,却全部被连带着飞出去,直到六个人齐齐撞到千机宗的后山石崖,才重重摔了下去。
功归一篑。
所有人都伤的不轻。
回了北芒山下,屈摩崖无奈,只能和蓝莲花两个人挨个疗伤。
“你们说我妇人之仁好了。”楚微凉痴痴望着窗外劫烬逃走的方向,“他是我的孩子,他痛得那么厉害,我下不了手。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痛……”
过去,她以为自己跟劫烬之间是没什么感情的,所谓的母子连心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可今天,劫烬每痛苦的惨叫用一声,都如在挖她的心。
如果,一定要在君拂衣和劫烬之间选一个去死的话,她宁可选择自己死。
君拂衣本就虚弱,在楚微凉突然撤阵时,也遭受了反噬,伤势更加重一层。
屈摩崖给他疗伤后,将所有人带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
君拂衣望着楚微凉的背影,静默了良久。
若论亲情,他是没有的。
子嗣,也从来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为了阿凉,他可以学着做一个好父亲。
“他……,伤的不轻,又无处可去,应该是逃回神妄海了。”
楚微凉眸子动了动,“我们还要追吗?”
天魔琉璃魄早完还是要物归原主的,君拂衣还是要救的。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她没了主意了。
君拂衣:“如果他肯自愿放开,或许不会那么痛苦。”
“没了天魔琉璃魄,他会怎样?”
“大概……,修为尽失,成为一个普通孩子。”
屋子里一阵静默,良久,楚微凉道:“也好,他该学着做一个普通孩子,我会好好教他。”
“我们……”君拂衣淡淡补充了一句。
四目相对,男女情意之上,又多了一抹相濡以沫的默契。
……
与此同时,茫茫神妄海深处。
九具魔龙尸身,漂浮在海水中,栩栩如生。
龙尸之间,拱卫着一座巨大暗金色棺椁,如一座奢华的海中宫殿。
宫殿中央的神床上,一副神棺,棺中停着一具万年不腐的尸身,穿着盛大的帝袍皇冕,面戴黄金面具。
尸体旁,蜷缩着个满身伤痕的孩子,在呜咽哭泣。
他的脸颊,贴着尸体冰冷的黄金面具,如受伤的小兽依偎着母亲。
“母皇,他们都欺负我,外面的人全都欺我,骗我!”
“我好心好意待他们,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想要我的命!”
“母皇,你什么时候醒来,烬儿好想也有人疼,有人保护……”
覆灭
劫烬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海水的震荡惊醒。
“血腥味?”他猛地睁开眼,起身出棺,“母皇,海上出事了,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他抬腿想要翻出去,忽然又停住了。
回眸看去,神棺中安静躺着的尸体纹丝不动,既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感情。
她不会像别人家的娘亲那样,叮咛他一句“小心。”
自然也不会替他擦去泪痕。
可是,劫烬现在宁可跟死人待在一起,也再也不想回到活人的世界去了。
神妄海上,无风无浪,没有一丝生气,连风都不准经过。
这里,自古至今,都是死去的历代神王的陵寝,活物入此地,皆为殉葬,从不能活着离开。
唯有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是个例外。
劫烬乘着水下的暗涛,悄无声息出现在海面上,血腥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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