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六……”
陆离黑眸收缩,猛然转头,右拳挥出,但却挥空了。
就在刚刚,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七……”
一股难以言喻的悚然感攀爬上陆离的背脊,这种情绪不是源于陆离内心,而是被某种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可怖存在强行加在身上。
一只手臂从黑暗中浮现,从背后抓向陆离。
到极限了……
陆离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向前伸去的指尖触摸到粗糙的马毛与温热的皮肤。
窃窃私语、黑暗、悚然感、正在靠近陆离的某种存在倏然被剥离周遭,先前几分钟里被剥夺的斑驳色彩与光亮重新填充进陆离的世界。
挂在马厩柱子上的油灯随幽凉夜风,微微摇晃,后院的光影随之移动。
远处遥遥传来的犬吠声在深夜回荡。
马匹窝在干草堆中,正用湿热的鼻子去拱陆离的掌心。
曾无处不在的景象此时让人印象深刻,无比真实。
“安娜?”
“我恢复了。”
耳边响起安娜的声音。
陆离拍了拍马的鬃毛,燧发枪收入枪套,旧的弹壳落进干草堆,新的子弹撞入枪膛。
咔嚓。
合拢枪膛,枪套放回腰间,陆离取下油灯,往酒馆走去。
离开马厩时,他的步伐忽然一停,回头看去。
因为油灯的远去,马厩正变得昏暗,唯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倒映着陆离的身影。
……
神秘男人的处境不太妙。
当他想要逃离影影绰绰的身影的包围时……已经被影影绰绰的身影包围了。
他或许不怕这群东西,但很麻烦。
陆离一直不回归,他已经打算打开手提箱。但如果这样,考核不可避免的会扣掉一截分数。那比让他死还要难受……好吧,是仅次于让他死的难受。
无比漫长的等待中,一只仿若从虚空中浮现的手掌拍在他的肩头,一切在眼前破碎,他被拉扯出那片黑暗怪诞的世界。
但情况并没有所好转,火光与浓烟包裹神秘男人的面庞,他佝偻起腰剧烈咳嗽:“谢了伙计咳咳咳咳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咳咳咳咳——”
陆离开口准备解释点燃的干草是防止大厅没有照明之前,一道怒气十足的喊声鞋底里传来。
“该死的,你们两个混蛋是想把我的酒馆点着吗!?”
身上披着一件毛毯的老女人从楼上蹬蹬噔走下来,然后就发现完全敞开,灌进冷风的破损后门。
“我的门!你们对我的门做了什么!?”
“我身旁这位先生会赔付你的损失的。”陆离甩灭燃烧的干草,但只剩下明亮火星的干草浓烟更多了。
“为什么是我?”刚刚止住咳嗽的神秘男人抬起略被熏黑的脸庞,突然倒吸口冷气,丢掉燃烧到末端,烫到手指的火柴。
“我没钱,以及这么做是为了救你。”陆离走向后门,在老女人不善目光中将干草丢出门外。
神秘男人叹了口气:“行吧……老板,损失记得算在我的房费里。”
“不许再搞事了。”老女人撇了撇嘴,勉强关上后门。
陆离走到神秘男人身边:“可以谈谈么。”
“现在?已经很晚了,休息好对我来说很重要。”
“安全了?”
“它们不会再来了。”
“那么白天。”
“可以。”
老女人狐疑注视下,简短交流完毕的陆离回到楼上。
神秘男人带上手提箱,紧随其后走上楼梯。老女人盯着他们,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
她走回到吧台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无论如何,她今晚要紧盯着这两个家伙了。
……
“隔壁的男人说了很多,似乎是个好人。”
回到房间,安娜显现出身形,飘到木椅上坐下。
重新点燃的油灯放回到餐桌上,她看了一会儿下方街道的景色,已经看不到人了,便又拉上窗帘。
安娜这种将好人与话多联系在一起的行为有些迷惑,但可以理解,因为陆离也是这么想的。
比起沉默寡言,陆离更愿意接触这种话很多的人,无论真话假话。
“不过他一副我们安全了的样子……真的?”
“应该是。”
与回忆惊魂的安娜不同,陆离在想另一件事。
那就是……他先前所经历的,是真实的,还是光照果诱发的潜意识幻觉……
如果是幻觉,为什么安娜也会陷入仪式里?
如果不是,已经被报纸证实虚假的影绰人又该如何解释?
陆离将猜测说给安娜,安娜犹豫着回答:“我闻到了光照果的味道……算不算?”
事情重新变得扑朔迷离。
不过,接下来的夜晚会恢复平静了。
大概。
分道扬镳
油灯的昏暗被逐渐亮起的冷清取代。
比清晨更加提前到来的,是街道上的喧嚣。
铅一样的阴云下,一辆辆马车络绎不绝驶过三人街。
哗——啦——
一只虚幻白皙的手掌轻缓拉开窗帘,趴在窗边眺望了一会儿街景,随后拿起油灯防风罩,轻轻吹灭火烛。
更加冷清的昏暗铺满整个房间,安娜偏起头,看向风衣下一双睁开的黑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