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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像你,有那么多闲工夫。”林淑真回道。
顾红星莫名其妙地想,他也很忙啊,什么时候有闲工夫了?冯凯倒是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破案要紧,他只是哑然一笑。
还没有走进急诊科的医生办公室,又有两名医生和三个护士推着移动担架跑了出来。林淑真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白球鞋的姑娘,说:“丫丫,他们说你用锤子杀了你丈夫,还抛尸到井里。”
和林淑真刚听到那句话的反应一样,这个姑娘先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眼神黯淡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冯凯猝不及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马大哈的林淑真,居然就用直接质问的方式来和犯罪嫌疑人交流。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想好的好几种审讯策略,在这一瞬间就全部失效了。
“莽撞啊!莽撞!”冯凯一边低声自语着,一边做好了准备,防止袁婉心乘其不备逃离或者自残,甚至是拿林淑真当人质。一方面,他又不敢贸然上前制服袁婉心,毕竟她和林淑真离太近了,他怕他刺激到了这个隐藏的凶犯。毕竟他曾和很多杀人犯打过交道的,知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这些杀人犯会觉得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的结果都是死,所以绝大多数都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负隅顽抗。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袁婉心抬起头来看着冯凯,说:“是的,是我杀的,你抓我吧。”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顾红星和冯凯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让杀人犯就范;而林淑真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无法抑制。
冯凯没有被林淑真的情感所感染,他走上前去,给袁婉心铐上手铐,说:“走吧,去公安局里说。林医生,你也一起,我们需要记录你的口供。”
袁婉心没有抵抗,也不扭捏,她举着被铐在腹前的双手,昂首向医院大门走去,一脸的落寞。细心的顾红星此时发现,急诊大厅里各式各样的人都向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于是摘下了自己的大盖帽,放在袁婉心的手上,算是遮挡一下那副闪着寒光的扎眼的手铐。
回到公安局,冯凯叫上穆科长一起,把袁婉心带到了审讯室里,铐在了审讯椅上,准备开始审讯。而对林淑真做询问笔录的任务,就落在了顾红星的肩上。在这个年代,公安局还没有设置专门的办案中心和规范的询问室,所以顾红星把林淑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询问。
此时的林淑真,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她不可能杀人,她人那么好,所有同事都喜欢她。”
看到林淑真拿着她那块绣着绿色文竹的白色手帕,擦着不断奔涌而出的眼泪,顾红星更是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淑真,只能从抽屉里拿出指纹卡,耐心地告诉林淑真,他们是如何判断袁婉心是杀人凶手的。正在说着,老马从审讯室里采集的袁婉心的指纹也送来了,顾红星用马蹄镜只是看了一分钟,就说:“完全不错,那枚血指纹就是丫丫的。指纹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全世界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这个绝对不会错的。”
顾红星的“安慰”让林淑真更加失控,她喊道:“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杀人!”
相对于笔录受阻的顾红星,冯凯那边的审讯则进展得非常顺利。
“你为什么要杀他?”既然袁婉心已经招了,冯凯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因为他喝完酒就打我,我受不了了。”
“你是怎么杀的他?”冯凯问。
袁婉心不知道是过度激动还是交代后的骤然放松,似乎有些虚脱,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摇摇晃晃地说:“用锤子,锤子我扔了。”
“打了多少下?打在哪里?”
袁婉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记得打了多少下,但打的是头。”
冯凯点了点头,看来口供都能对得上,他说:“然后呢?”
“然后我把他扔井里了。”
“哪口井?”
“不记得了,随便找的。”
“你是怎么把他弄到井边的?”
袁婉心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平时骑自行车,我用我的自行车运的。”
冯凯还想再问些什么,被袁婉心抢先一步打断了,她说:“你不要再问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快点枪毙我就行了。”
说完,她趴在了审讯椅的台子上,不再说话。任凭冯凯再怎么询问,她都缄口不言。
“行了,送去看守所吧,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穆科长站起身来,拍了拍冯凯的肩膀,说,“你不错,你是福将啊。”
穆科长和冯凯回到办公室,林淑真还在那儿哭着,而顾红星眼前摆着的笔录纸上,还是空白一片。
“别问了,我们送她回宿舍吧。”冯凯招了招手,和顾红星一起扶起哭成泪人似的林淑真。
林淑真拽着冯凯的衣袖说道:“真的不是她,不是她!”
冯凯说道:“你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丫丫被家暴的,啊,就是被她丈夫殴打的事实,说不定她不会被判死刑。”
说完,冯凯又后悔了。这个年代,并没有“少杀、慎杀”的理念,对于严重暴力犯罪,都是快判重判,没有人会等到他调查齐了袁婉心其实是受害者的证据。即便能调查齐证据,也不一定会因为死者过错在先,而对袁婉心减轻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