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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我已经看完四百多枚了。”顾红星扬了扬手中的调查问卷,一脸疲惫地说,“可惜,没有能比对上的。”
“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冯凯挠挠头,说,“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办法缩小点范围。”
“已经很好了。”顾红星说,“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们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那么三天就能看得完。不要再走捷径缩小范围了,即便缩小了,依据不足,我也不放心。”
“可是这种排查,真的比想象中难多了。”冯凯说,“你看十枚指纹,还行。看一百枚,眼前就全都是纹线了,根本就看不准了。”
“所以我才让你先看,我来审核。”顾红星说,“去洗漱一下,接着来吧。”
顾红星的这种“老黄牛”精神,让冯凯心情很复杂,他钦佩顾红星,但是当自己和顾红星一样沉下心来排查指纹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时不时会走神,推进的速度要比顾红星慢上许多。
就这样,两个人不眠不休地看着指纹,看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顾红星突然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咦?那一张我看过啊,没有一样的啊。”冯凯说。
“所以说,必须要有审核机制吧。”顾红星兴奋地说,“这一枚,你再看看。”
冯凯半信半疑地拿过指纹,用马蹄镜看了一会儿,说:“是,有不少共同点,但是这不是还有一个差异点吗?”
“指纹鉴别,不能教条,一定要考虑到捺印的环境。”顾红星说,“你看,你说的这一处差异点,其实是因为纸张变形的时候捺印上去而导致的。我们经常会发现一些变形的指纹,这时候进行鉴别比对,就需要鉴定人员主观判断哪些差异是变形导致的,而哪些是真正的差异点,所以我们鉴别指纹,不是简单地对比不同,而是要抓大放小。”
“那行了,我们出发吧。”冯凯开始解开警服的扣子。
“去哪里?我们只找到了其中一枚啊。”顾红星说,“现在去抓了这个人,如果他不招供,其他人就逃脱法网了。”
“你找到另一枚,不也就多抓了一个人而已吗?没事,我有办法。”冯凯说,“换便服,我这眼睛都看花了,终于可以出去活动一下了。”
从调查问卷上可以看出,这个签名为“魏甲”的人,是上魏家村的村民。通过辖区派出所翻出来的户籍资料看,魏甲所在的家族,是个大家族。他今年二十多岁,有七八个兄弟,而他的上一辈也有五六个叔伯,堂兄弟就更多了。冯凯认为,如果盗窃团伙想要稳固,在家族内部形成的可能性大,也更容易达成攻守同盟。为了不打草惊蛇,冯凯通过派出所联系了镇长,决定去他们的田地里探一探究竟。
此时正值下午四点多钟,是人们最容易感受到疲惫的时间。再次冒充人民公社督导员的冯凯,来到了田间地头,看见农民们都坐在田埂上乘凉,只有几个人慵懒地在田地里慢动作一样地干着活儿。一见镇长来了,所有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装模作样地干起活儿来。
“你们都偷懒是不是?饿死你们,你们都偷懒是不是?”镇长气得满脸通红,“那个谁,你还趴窝不起来,督导员来了你们还趴窝。”
“说我干吗?不都没干活儿呢吗?”一个黑黑的汉子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你们生产队,不止这么点人吧?”冯凯高声说道,“魏甲,魏甲在不在?”
一片死寂,但冯凯注意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轻蔑之色。
“点第一个人名儿,就不在。”冯凯喊道,“究竟还有多少人不在?魏甲呢?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还是没人说话。
冯凯低声对顾红星说:“估计又去偷了,但是他们家族大,即便溜号,其他人也敢怒不敢言。”
“所以,点完名字,就知道这个团伙的情况了。”顾红星点了点头,佩服地说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得趁势追击一下。”冯凯说完,转头继续喊道,“生产队长点名,把今天下午溜号的人的名单都交给我,不干活儿还赚工分,想得美!”
在场的农民的眼神里,都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另外,你们通知今天下午所有没来的人,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分别找他们谈话,让他们准备好检查材料向我汇报。”说完,冯凯转头就走,头也不回。
“你真要一个个审啊?”顾红星小跑几步,跟上了冯凯,问道。
“不需要,今晚就可以收网了。”冯凯说道。
顾红星蹬开自行车的支撑架,想了想,说:“我明白了,你这是逼他们连夜开会,攻守同盟,好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一网打尽。”
“对。”冯凯骑上自行车,说,“这么老远的路,抓这么多人,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把他们带回来。”
夜幕降临,十几辆自行车排成两路纵队,行驶在林间小路上。夏天的夜里,路边的蛐蛐叫个不停,给有节奏的自行车链条声形成了点缀。市公安局刑侦科和治安科全员出动,借用了局里所有的自行车,向远离市区的城北上魏家村进发,领头的两辆自行车是冯凯和辖区的派出所所长骑的。
“我们前线的侦查员已经摸清楚了,包括魏甲在内的十二个人,都在魏长江的家里开会。”所长一边骑车,一边小声说道,“魏长江是魏甲的二伯,其余十个人都是魏甲的亲兄弟和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