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注意这是上一代的爱恨情仇(1 / 8)
陆奇英没想到在北幽一待就是几年。
他尝试过几次出逃,无一例外,每一次都被抓住,然后迎来毒打、囚禁,有好几回,他都怀疑耶律洋是真的想弄死他。
然而他到底还是一直活着。
十七的处境,他只能从只言片语的流言中拼凑出来,真真假假,全都没个好消息。
“小杂种。”
耶律洋喝醉酒了,便会过来殴打他,动拳动脚,甚至动鞭子,偶尔也会把他认作陆随,骂骂咧咧的,极为难听。
然而耶律洋清醒时,也是北幽唯一一个愿意给他兵权的。
在陈朝时,他是母族造反的皇子,绝无继位可能。
在北幽,他又是陈朝皇帝的血脉,饱受非议。
耶律洋打够了,酒气熏天地躺在地毯上,四仰八叉,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笑,不知道在哭什么笑什么。
陆奇英嘴角流血,站在旁边看,心中无声无息地起了一个念头,如果他现在把耶律洋杀死,也只是赔了他自己一条命。
算不算值?
这几年时间而已,他听闻十七被赶出皇宫,逃去了青水,在青水也不安稳,又被抓回了皇宫,不知怎么打起来,又被打出了皇宫。
然后音讯全无了。
乱世。
十七孱弱多病,又生的美貌,当傀儡皇帝固然危险,然而她被赶出了皇宫,音讯全无,意味着什么?
陆奇英不想细想。
就当她痛痛快快死了吧。
他现在已经不信奈何桥了,也不信轮回转世,若真有控制轮回转世的神仙,为何要让人间这么苦?
他就算了,他好歹是享过福的。
十七一生多病多灾。
他想起来便觉得眼眶发酸。
耶律洋死了,他自己固然也不能活,可是这样就替陈朝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他对得起陈朝,对得起父皇,也对得起自己的皇族血脉。
陆奇英去旁边拿了一块毛巾,浸进热水中,使劲搓洗一番,然后走到了耶律洋旁边,蹲下身,看着这个舅舅。
他将热腾腾的毛巾放在耶律洋的额头上,一点点下移,等快要覆住口鼻的时候。
“陛下,好消息啊!”
耶律洋手下的一个将军闯了进来。
耶律洋瞬间坐起,一把夺过陆奇英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不耐烦地骂道:“跑什么,谁追在后面要噶你的揽子吗?”
陆奇英心跳如擂鼓,让到了一边。
“奇勒好色,叫一个中原女子杀了,他手底下那些中原奴隶,全反了,咱们趁此机会出兵,必能将那几郡都夺回来!”
耶律洋名义上是北幽之主,但不服他管的也有很多,只是平时陈朝出兵,他顶着压力,暂时没腾出手来去管。
不过这个消息可不一样。
耶律洋听闻之后,酒气都醒了几分,面露喜色,与将军商讨起领兵人选来。
耶律洋攥着手里的毛巾,忽而扭头看向旁边的陆奇英。
“陛下。”
将军猛地喊了一声,然后冲着耶律洋使了个眼色。
陆奇英待在北幽几年,也清楚这二人之间是什么意思,识趣地说道:“舅舅,外甥先回去了。”
“嗯,去吧。”耶律洋开口。
回到住处。
耶律雪正在熬羊奶,女儿伊儿在旁边乱爬,手上脸上都脏脏的。
耶律雪是耶律洋的女儿,从血脉上讲也是陆奇英的亲表妹。
“伊儿。”
陆奇英将女儿抱起来,看着伊儿脏呼呼的小脸,心中蓦然一痛,他在陈朝时,也已经成婚,有妻有妾,俱已有孕,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耶律雪很有力气,脾气也不甚好。
耶律洋有二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女儿,之所以选择把耶律雪嫁给他,就是因为耶律雪是最不好掌控的一个,也能负责监视他。
“你多抱着伊儿去看看阿爹,阿爹对你这个女婿,比对我这个亲女儿还亲,但是对伊儿,他又比对你还亲。”耶律雪捞了三大勺羊奶块,放到三个海碗里,又往里面撒了些盐。
羊奶里怎么能放盐呢?
陆奇英待在北幽几年了,依然吃不惯这种东西,然而被他放下的女儿伊儿却飞快地爬了过去,抱着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掺了盐的羊奶来。
耶律雪赞扬地看了女儿一眼,不无骄傲地说道:“伊儿就像牛犊一样壮实,不愧是我的女儿!”
女儿家像牛犊一样壮实?
陆奇英不习惯掺了盐的羊奶,也不习惯女儿被夸壮实。
轻声细语的柔婉妻子,多病轻弱的公主妹妹,像是一场陈朝的江南烟雨梦,被北幽飘飘洒洒的无情大雪掩盖。
几天后。
耶律洋派人把陆奇英喊了过去。
陆奇英本来以为耶律洋又喝醉了,到了大帐后,才发现耶律洋意识很清醒,但是受伤了,胳膊被包扎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他又起了杀了舅舅,为大陈除掉心腹大患的想法。
然而周围聚集的人太多了。
“舅舅。”
陆奇英恭恭敬敬地行礼,到了旁边位置上坐下。
耶律洋提了以前从未提过的人,问了以前从未问过的问题:“陈朝那个公主皇帝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在陈朝时,跟她可熟?”
公主皇帝?
十七妹妹?
陆奇英眼皮一跳,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十七太柔弱了,耶律洋说的应该是十四皇妹,他问道:“舅舅说的是哪一位?现在在皇宫当皇帝的,是我十四妹妹。”
“不是在皇宫里的那位,是你爹死了以后,立的那个公主皇帝。”耶律洋不耐烦道。
还真是十七!
陆奇英诧异至极,不知道耶律洋怎么会问十七,但他立刻压住了所有翻腾而出的情绪,镇定平静地答道:“不怎么熟。”
“我怎么查出来,她当年去神山读书,是你送她去的?”耶律洋狐疑地盯着他。
陆奇英一副坦然的态度,回答道:“她生母早逝,在后宫里受欺负,我亦是生母早逝,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出皇宫,送去神山读书。当时她才七岁,她去神山读书时倒是很感激我,但外甥当时已经十四五了,同一个小妹妹没什么可聊的,后来也没怎么联系。”
谎言,七分真三分假。
陆奇英不相信耶律洋能查出来那三分假话。
果然。
耶律洋没再追问细节,点了点头,貌似认可了,然后问道:“那她当皇帝之后,你总又跟她说过话吧?你说说,她是个什么人?”
这似乎没有什么好撒谎的。
陆奇英没有多想,实话实说道:“她体弱多病,性子又柔弱,没有什么主见,人也单纯,当皇帝并非她所愿,是为丞相所控,后来越发敏感易哭。”
“柔弱单纯,敏感易哭?”耶律洋重复他的话,瞪大了眼睛,忽然间暴怒,用另一只健康的手抓起酒碗向他砸了过来。
陆奇英被酒碗砸中脑袋,酒水浇了一脸,他低下头,眼睛火辣辣地疼。
耶律洋站起来,大骂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她比你爹那个懦夫更狡猾,一群属老鼠的,你也是!如果你不是骗子,那你是就和你娘一样!她爹骗你娘,她骗你!”
面前的屏风应该是从陈朝买来或者抢来的。
陆奇英端坐着,屏风后只有他一个人,耶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