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esp;&esp;夜里的梦被他关在了笼子里，但他却忘了，笼里关着的一直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只要锁扣稍有松动，它便躁动嘶吼，欲脱逃而出。

&esp;&esp;她方才将他拉至身前，彼此肌肤相触，额头相抵，便是犯了大忌。

&esp;&esp;谢玦望着眼前的妹妹，看着她天真纯粹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映，她一向都是如此干净纯然，以至于对外界的危险毫不设防。

&esp;&esp;这让他如何放心，将来将她交到别的男人手里。

&esp;&esp;谢玦想起方才他们相隔极近，虽只是片刻须臾，但梦中的那道梨香却再次溢入鼻端，浓重了数倍，甜腻得让人心紧。

&esp;&esp;他的眉目淡了些，支起身子，面上不动，却运转起了气息，调理内火。

&esp;&esp;这边谢卿琬亦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顾应昭给她的香膏便是梨花味的，该不会是昨日她涂抹过多，以至于被皇兄记了下来。

&esp;&esp;这般一想，心中有些慌，但还是在面上强制镇定下来，装得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无辜地望着他：“啊，没有啊，皇兄你一定是闻错了吧，我用的熏香一直未变过。”

&esp;&esp;说着，她瞥见了躲在角落里的顾应昭，伸手将他招来：“顾太医，你也过来闻闻，看看我说的是否对。”

&esp;&esp;顾应昭本来就已经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突被谢卿琬点到，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来：“啊……”

&esp;&esp;他下意识看向谢玦。

&esp;&esp;谢玦闻言，微微蹙眉，只是不知为什么，周身的气息莫名冷了些，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顾应昭，只是淡冷出口：“不必了。”

&esp;&esp;顾应昭十分配合地重新站了回去。

&esp;&esp;皇兄现在的情绪很奇怪，谢卿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esp;&esp;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没有刻意收敛自己周身的气息，抑或者是忘了收敛？

&esp;&esp;她感觉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但她却找不出缘由，这种不高兴的情绪，似乎是在她叫顾应昭过来闻味道的时候外露的。

&esp;&esp;谢卿琬在心中默默想着，随着皇兄年岁渐长，他的心思也是越来越深了，就连自诩为熟悉他的她，也不能完全猜中他的心思。

&esp;&esp;但是，既然她发觉了皇兄不高兴的原因与她身上的香味有关，那她以后不熏不就行了么，或者少熏些。

&esp;&esp;谢卿琬自认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眉目间重新轻松活泛起来。

&esp;&esp;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乌发之上，谢玦捏紧的修长手指。

&esp;&esp;……

&esp;&esp;周扬来寻谢玦的时候，看见了与谢玦待在一处的谢卿琬，双眼瞬间都瞪大了。

&esp;&esp;他不敢贸然上前，就将不知何时已慢慢挪到门边的顾应昭抓了过来，带着满腹疑惑低声问道：“殿下不是说了，这几日都不来见公主，除非紧要事件，也不叫我们将公主的事情报告给他么？”

&esp;&esp;“怎么现在却还是到了公主跟前。”

&esp;&esp;周扬伺候了多年谢玦，自认为虽然不能做殿下肚子里的蛔虫，但至少可以揣摩两分主上心思，但如今，他却感觉自己在对谢玦的了解上如同一张白纸。

&esp;&esp;顾应昭沉重叹了一口气：“唉，本来确实是这样，但后来殿下知道了公主发热的消息，又改变了主意。”

&esp;&esp;要不然他怎么用得着端着药，追着谢玦从琨华殿一路到了璇玑阁，顾应昭腹诽道。

&esp;&esp;周扬闻言，沉默了片刻：“殿下一向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不容更改，或许……”

&esp;&esp;他顿了顿，艰难道：“公主是个例外。”

&esp;&esp;周扬在心中提醒自己，往后关于长乐公主的事应更加上心，就算是殿下一时说的话，也未必能当得了真，毕竟殿下在长乐公主身上时常无原则的特殊与偏爱，皆被他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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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离开璇玑阁，回到含章殿，谢玦眉目间尚存的几分温软神色，也随之淡了下来，代以薄霜一片。

&esp;&esp;本欲留在璇玑阁中多陪她一会儿，但昨日之事尚未终结，伤她之人也该受到惩罚，这些事，尚需他亲手去办。

&esp;&esp;何况……

&esp;&esp;谢玦的肺腑间突然涌上来一股灼热的刺痛之意，引得他神色微变。

&esp;&esp;他压下不适，走到了书房里，在宽大的紫檀木案前落座，优雅地端起一杯清茗轻品。

&esp;&esp;顾应昭此时也跟了过来，侍奉于身侧，应谢玦所求，他除了为他准备了败火驱厄的药汤，亦准备了清心茶，而他则继续留待在谢玦身边，估测效用，评判是否要更改方子。

&esp;&esp;关于此事，他心中还是有底的，只要谢玦按时服用，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esp;&esp;谢玦抿了两口茶，刚将它放下，却遽然咳嗽起来，他以帕掩唇，咳完之后，雪白的帕面上已染上斑斑血迹。

&esp;&esp;像红梅落了雪地，冶艳而又刺眼。

&esp;&esp;顾应昭神色大变，顾不得尊卑，失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esp;&esp;第15章

&esp;&esp;在顾应昭的印象中，谢玦有好久没有咳过血了，在谢卿琬参与进治疗后，他的痼疾肉眼可见地有了起色。

&esp;&esp;而此时，谢玦却突然咳血，是不是他的病情又出现了异变？

&esp;&esp;顾应昭一下子紧张起来，忙请求要为谢玦诊脉，谢玦看他一眼，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esp;&esp;相比于如临大敌的顾应昭，谢玦一直显得十分淡然，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及起变化的原因很是清楚。

&esp;&esp;他静静地垂着眸子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甚至有闲心将染血的帕子慢慢叠成规整的一块。

&esp;&esp;此时顾应昭的手已经搭上了谢玦的手腕，他凝起眉，细细分辨跳动的脉象，半晌之后，他放开了手，眉却皱得更紧了：“臣观殿下脉象，并无热毒生起之兆，病情也并未反复，怎会引得殿下咳血？”

&esp;&esp;他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谢玦，恰好与他投过来的眸光对上。

&esp;&esp;出乎意料的，谢玦的目光很是平静，他的眼眸此时如夜里看不到边际的汪洋大海，深黑莫测，却又包容一切。

&esp;&esp;无法探寻看似平静宽阔的海面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滔天大浪。

&esp;&esp;这一瞬，顾应昭福至心灵，一下就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