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1）

&esp;&esp;迦叶想，当时如何，他无从知晓，可此时此刻，自己却感到伤心。

&esp;&esp;奇怪，为何他会有这种感觉呢？迦叶想，许是他身在乌昙的幻境中，所以会受到对方情绪的影响。

&esp;&esp;所以这是乌昙的悲伤，他是在伤心的。

&esp;&esp;迦叶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仿佛有什么情绪顺着绵绵细雨渗入他的发肤骨髓，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眼前都模糊了。

&esp;&esp;可他眨眨眼，却又清晰地看到乌昙与优昙钵罗树就在面前，那疼痛稍纵即逝。

&esp;&esp;于是他疑心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esp;&esp;迦叶向来是自在的，这体现在他的不受拘束的性情上，却也意味着他少有能与他人共情之时，说难听点便是没心没肺。

&esp;&esp;可他此刻却真切地感受着另一个人的悲伤。

&esp;&esp;他第一次发现，眼前人的情绪如同冬日里的河，表面是坚硬的冰，可若是沉入其中，或许感受到的是流淌的水。

&esp;&esp;不是汹涌的波涛，不是幽暗的深潭，是默默奔涌的流水。

&esp;&esp;是可以沉淀一切悲欢苦痛的，永不停歇的流水。

&esp;&esp;乌昙闭眼仔细感受，果真找到一丝不寻常的灵力波动，迦叶亦有所感，遂驱使灵力朝那里探去。

&esp;&esp;只见粗大树干中骤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将两人的身形一同淹没。

&esp;&esp;

&esp;&esp;乌昙再睁开眼时，发觉竟身在长留山自己的房间内。

&esp;&esp;这幻境还是个连环阵，如此却麻烦了，不知这次阵眼又是什么。

&esp;&esp;他对镜整衣，瞧见自己是青年时期的黑发模样，身上着的尚且是长留山弟子校服。

&esp;&esp;好似是来到长留山十几年后的记忆，他在屋内沉思着踱步，山中岁月久，十年如一日，这幻境为何选中他这时的回忆？

&esp;&esp;乌昙这样想着走出了房间，迎面正见两个弟子抬着一个担架神色戚戚地朝他走来。

&esp;&esp;他在看到那担架上的白布时彻底定在了原地。

&esp;&esp;原来…原来如此。难怪是这段记忆，难怪是此时此地。

&esp;&esp;他抬头看着天上惨白的太阳，当时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

&esp;&esp;白，到处都是刺眼的白，天空是白的，眼前的人脸色也是白的。

&esp;&esp;除此之外便是惨烈的红，那两个弟子身上与魔修搏斗的伤痕，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esp;&esp;他知道若是此时翻开那担架上的白布，看到的便是被鲜血染红衣袍，再也没有呼吸的师父。

&esp;&esp;乌昙脑海中嗡嗡作响，记忆与幻境交错，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esp;&esp;“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明明可以活下来的，却因救你们而死！”

&esp;&esp;那弟子将担架轻轻放在院中。

&esp;&esp;“这便是‘道’么？一生除魔卫道，诛邪护世，不求名利，最后被妖魔所杀。无数人为此前赴后继，可是这样的‘道’到底带给了他们什么？！”

&esp;&esp;他一步一步循着记忆走向师父的尸体。

&esp;&esp;“我只感到痛苦……我只知道，我的至亲师长，都被魔修所杀，仅此而已。”

&esp;&esp;他颤抖着手去揭那惨白的布，如同拨开心底经久的伤疤，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esp;&esp;“我不管！我要为师父报仇！我的剑不就是为了除魔而学的么？”

&esp;&esp;“是他为恶在先，我杀他，天经地义。”

&esp;&esp;多年前的心魔仿佛卷土重来，在他心中叫嚣着，嘶喊着，就要冲破那道岌岌可危的防线。

&esp;&esp;白布之下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他的手臂。

&esp;&esp;“嚯，闷死我了。”迦叶一把翻身坐了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esp;&esp;所有心魔幻象轰然崩塌，耳边蠢蠢欲动的声音亦消失不见，乌昙眼中骤然恢复清明。

&esp;&esp;迦叶与他对视，还未来得及在心中评价一番青年乌昙的风姿，便瞧见眼前人唇角轻勾，露出一点笑意来。

&esp;&esp;“呵，原来如此。”

&esp;&esp;下一刻，但见乌昙拔｜出背后长剑，毫不犹豫地朝迦叶心口刺去。

&esp;&esp;第 88 章 破障

&esp;&esp;迦叶猛地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低头摸了摸自己胸口，看看上面有没有多了个大窟窿。

&esp;&esp;好险什么都没有。

&esp;&esp;他扭头朝四周看去，见不远处有数十身着不同仙门校服的弟子或坐或站聚在一起休整，而乌昙正在为一个好似昏迷的弟子输送灵力。

&esp;&esp;察觉到他醒来，乌昙停下手中动作，朝身旁弟子嘱咐了几句，便朝他这里走来。

&esp;&esp;“感觉如何？”乌昙询问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esp;&esp;“没有。”迦叶恹恹地回答，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esp;&esp;乌昙在他旁边坐下，温声道：“生气了？”

&esp;&esp;“没有。”迦叶屈起腿来抱膝而坐，将头埋在臂弯里，这让他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esp;&esp;“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乌昙继续道，“彼时我恰巧窥见阵中玄机，恐迟则生变，才会急于破开幻境。”

&esp;&esp;迦叶转过头来，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看着他。

&esp;&esp;“我先前曾与你说过，幻境乃是依据我记忆构建。”乌昙耐心解释道，“其实我早该发现的，你进入我的幻境之时，阵眼便已发生了改变，因为你取代了我记忆中师父的位置。”

&esp;&esp;迦叶微微睁大双眼：“你是说……”

&esp;&esp;“破除第一个幻境时，阵眼并不是那棵优昙钵罗树，而是‘师父从村子里救出了我’这一举动。”

&esp;&esp;“那为何之后幻境没有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