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生活总是这样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余生记得,那天的阳光好像特别明亮温暖。让她这个在阴暗龌龊角落长大的人,在这么明朗的天气下显得有些无处遁形。
从母亲被反手扣押进警车,她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由事发现场带到警察局再到未成年人心理预防再到收养所。内心竟然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心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不管以后是饿死冻死还是不管怎样狰狞的死去,她都可以接受。只要离开那个可怕阴暗的家,和阴晴不定的母亲。
七岁的余生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更是不懂得以后的路怎么走,走到哪是尽头。但她可以想到,她是如何苟且的活下去。无非是蹲在街边翻垃圾桶跟野狗抢吃的,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些虚伪的人和丧心病狂的人贩子。
如果七年可以算作人生的话,那么她给自己必然活不过十岁的人生总结了一下。
大概不是被野狗咬死,就是打死野狗活着。或者被拐卖或者被坏人抓住,折腾残疾在街上乞讨。总之就是不会好过。
被折腾的缺胳膊少腿,最起码不会饿死了,或许能让她活到数数可以数到一百的时候。但她不愿意这样,不是因为她怕疼,知道疼说明自己还活着,那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她不愿意给别人赚钱,凭什么。她就是死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偏执冷漠阴翳,余生瘦骨伶仃的小身板里藏着巨大的阴暗情绪和对着世界深深的恶意。
最后没长成高智商反社会分子,多亏秦淮出现的及时,并且教的好。不得不说,这对余生和国家社会都是幸事。
柴火棍顶个脑袋般的余生想着,她肯定是不会活过十岁的。能坚持生存三年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总会在某个早晨再也醒不来,饿死过去,或者在哪个冬天冻死,浑身硬邦邦的再睁不开眼睛。
她的一生会很简单,肮脏的生,肮脏的死。幼小的余生心里淡漠的想,还是在冬天死吧,不会臭的那么快,就是死了便宜了隔壁街那条丑陋的老狗。她活的和那条老狗也没什么差别。
余生想起事发之前,女人脸上表情是诡异的平静,但是手不停地抖,眼睛里有压制不住的歇斯底里。
余生对她的疯狂很是习惯,但隐约的觉得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女人的状态让她很不安,因为女人的眼中带着大仇将报的炽热。
感觉随时都能失控的女人,死命的让余生记住一个放盒子的存放地址和一串六个数字,并一遍遍让余生重复,双手掐着余生的肩膀,再三问她记住没有。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余生瑟缩的蹲在角落。余生感觉到有闪光灯,看到表情凝重严肃的警察叔叔给事发现场取证。
墙上有喷射的血,颜色鲜红像是还有温度,地上躺着一个死狗一样的男人,桌上明目张胆的放着大量的白色粉末状固体。
再然后女人被扣押走,连她也被一起带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态,余生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惊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空洞,看人的时候直愣愣的,像个鬼娃娃。
余生被做调查问话,做未成年心理预防危机干预。做完这一系列,已经在事发过后的两天了。
之后她被送到收养所,在收养所待着的第一天,就被秦淮接走。秦淮像个盖世英雄一样,突然出现在余生的世界里,踩着七色祥云来接她。
如果非要说余生小时候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那大概就是男盗女娼。要是能找个词来总结的话,就是肮脏。
所以在她那个黑不溜秋的瘦小黑爪子,被那双修长干净的手握住时,眼泪瞬间就不受控制的聚集,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余生从来都不是爱哭的女孩,因为自小到大,她知道最没用的东西莫过于眼泪,有人心疼的小孩才爱哭。该饿的肚子哭不饱,该挨的打哭不掉。
第一次被这种温暖干燥手心包裹着,温度仿佛透过皮肤顺着血管直达心坎。
有一瞬间她差点忍不住让泪水决堤,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像个真正被人在意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一场。
余生用小小的门牙,用力狠狠的猛地咬住舌尖,迅速的眨眨眼睛,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让它在眼眶里打转,没掉下来一滴。
好不容易有份触手可及的温暖,余生生怕掉眼泪平白惹人嫌弃。
秦淮出现的时候有没有身披圣光脚踩祥云这个不好说,但是余生把这一幕一笔笔的深深刻在心里,刻骨铭心。
以至于执念深到,她抱着必死的心一心求死成功之后,还能再回到这里。
余生是自杀的,死前并没有受委屈和不甘,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披着柔软的头发,是心满意足的自杀。
她超过自己只能活过十岁的预期,然后急不可耐的像个情窦初开少女,看到经过楼下的白衣少年,急切的跑下去制造偶遇一样。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精致的梳妆打扮一番,饭都没顾得上吃,穿着妥当害羞又急切的赴死。
她已经等死等的太久,几乎每一天都在倒数的期待着死亡的临幸。童年时代费劲心思的吃饱为了活着,而后来只想着能横死街头。侥幸的想着反正横死不是自杀,秦淮不会怪她,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死去。
然而死亡没有主动临幸余生,主动寻死后她却意外的得到了幸运的青眼。
余生再一次见到她的白衣少年,那张每天思念亲吻的脸,从死寂的照片变成了鲜活的肉体。
再一次被秦淮接回家,余生从来没敢想过会可以重生,现在的一切完美的像做梦一样。如果不是刚才偷偷掐一下的刺痛感,她都要怀疑是自己魔怔了臆想出来的。
上一世的时候,被领回来的一路余生都浑浑噩噩的,她不记得是是谁一直抓着她的手,只知道那人身上的味道很安心。坐上一辆很好看的车,她潜意识的坐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的力度很轻,像是安抚一样。余生怕身上的脏污把干净的车座染脏,那个座子看着很值钱,反正一定比她值钱。
这一次余生也是一动不动,任由右手被秦淮握着。她紧张激动的浑身都在轻微颤抖,在秦淮看不见的一侧握着紧紧的握着左手成拳头,手心里潮湿一片,抑制着自己一把扑到他身上的冲动。
在余生被接走过没一会,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来到收养所,与他外表不符的是他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粉雕玉琢的很可爱,就是门牙掉了,说话都漏风。
小男孩七岁的样子,兴奋而来,扫兴而归,噘着嘴皱着张小脸,不高兴的闷头往前走。旁边严峻的男人温柔的哄他,认真的说道,“爸爸一定会给你找到她,别不开心,爸爸从来不骗人”。
余生上辈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年门牙漏风的宿承聿也去找过她,只不过比秦淮晚了一步,然而一步晚,步步晚。
车稳稳的停下来,余生看到眼前的这所房子,记忆一下子全部涌来,连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可见,一下子不由得呆住。直到那个味道好闻的大男孩要抱她下车,有着和记忆里一样的味道,她才有一点真实感,真实的她想抱着秦淮的胳膊嚎啕大哭,那些年求死不能,那么多的想念渴望的委屈全都袭来。
秦淮看她坐在车上眼神呆愣的发呆,以为是因为一连串兵荒马乱的经历,让小女孩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便长腿一跨先下车,接着想抱余生下来。
此时的秦淮还是个大男孩正值青春期,身体抽条长个,看着很是清瘦。身上少年人特有的气质,脸上稚气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