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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杀人凶手,就应该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江都冷硬道,“我不会让梁萧萧好过的,即便你是她的未婚夫,也别想拦我。”
“不需要你,”不知多久之后,薄以扬开口,声音又沉又凉,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池,透不出一丝人气与热气,“我会让她血债血偿。”
半月之后,出了一件大事。
嘉业公司独女梁萧萧被一群地下打手绑架之后轮番施暴,又倒挂在房梁上三天三夜不断施虐断了气,据说死后尸体状况奇惨,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好肉,而最致命的一处伤在心脏,是用利刃毫不留情的捅入,也成了真正断送梁萧萧性命的点睛之笔。
现在,只剩下他了。
薄以扬细细擦拭着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平静的想。
嘉嘉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说,你不该要我,我也不该要你,偏偏我们拥抱,亲吻,上床……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呢?薄以扬没敢问出口,但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主动勾引,嘉嘉一定不会愿意和他亲密接触,也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甚至可能连认识都不愿意认识自己。
毕竟自己这么卑鄙肮脏,没人真的喜欢他,也没有人真的爱他。
只有嘉嘉十年如一日,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后,都全无保留的爱他。
可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了,他恨自己。薄以扬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嘉嘉如果知道了自己跟他的关系,一定会恶心的想吐吧?
……幸亏他不知道。此刻薄以扬想起那种可能,竟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转而涌上心头的,是无穷无尽的悲哀。
老天似乎都一直在跟他开玩笑,痛恨的化为虚空,想留的没有留住,表面看上去一片繁华,实则内里空虚寂寞,早已经成了一团乱糟。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你?”薄以扬低下头,轻轻的敲了一下那个漆黑的盒子,“那个姓黎的医生说过,我们很快就会重逢,刚开始我还不信,但现在……我觉得他说的还挺对的。”
安静的盒子当然不会回答他,周围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雾蒙蒙的山遮挡住了天边仅剩的一缕阳光,山木浓密,是郁郁葱葱的绿,薄以扬盯着看了一会儿,却仿佛透过那枝桠,看到了血色的夕阳。
薄以扬在那惨淡而似乎预示着不祥的血色光晕里和清脆鸣啼的鸟叫声中渐渐觉得疲倦,他抱紧了那个盒子,慢慢的躺在了那崎岖不平的石头上,呼吸平静祥和,陷入了一片美妙的梦境之中。
薄以扬视野渐渐模糊,他淡淡的想,谢清嘉有过不少次轻生的念头吧,而当那天他真正坠入这个现在自己所处的山崖底的时候,有没有后悔呢?
后悔不该和他这个人渣认识,后悔……和他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
……他也后悔了。
只是真正后悔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手臂渐渐垂了下去,手腕上的表盘磕在石头的尖锐边角处,冰纹一样的裂开。只有那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在暗淡的天光之中闪动着柔和的光彩。
天黑了。
——
谢清嘉连人带车冲破护栏从高速公路上滚到山崖底下的时候,身体被巨大的力撞击,几乎顷刻之间便支离破碎,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害怕的情绪还没有分泌出来就彻底晕死过去,而这没有多大痛苦的死亡度过之后,他就没能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他居然还能醒过来。
四周是消毒液的气味和洁白的病房墙壁,谢清嘉一睁眼就看到了刘品颜陪在自己床边,化着很浓的妆,却仍然遮不住脸上的惨白和黑眼圈,他在怔愣了好大一会儿之后,小声喊出一句:“……妈?”
出了声才察觉到自己嗓子很哑,像是很多天都没有说过话,用过嗓子一样,不仅哑,还有些低沉,听上去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
“嘉嘉,”刘品颜看着他醒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惊喜,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嘉嘉,你终于醒了,妈妈再也不逼你了,对不起,妈妈再也不逼你吃那些让你过敏的东西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脸上满是懊悔,谢清嘉也大概从其中回想起了事情的经过,这是他大学时期有一次回家,因为打球冲突把人打进了医院被刘品颜体罚,所以开始任性的闹绝食,结果就是被彻底生了气的刘品颜强逼着吃了十几块蜂蜜小蛋糕,而他对小蛋糕里藏着的红枣过敏,喉咙没过几分钟就彻底肿了起来,整个人呼吸困难,面部通红,吓得刘品颜连忙把他送到医院里抢救,所幸并无大碍。
谢清嘉呆滞了坐了一会儿,听着耳边刘品颜不断道歉,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那里强有力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昭示着他正好好的活在这世间,并且活的十分年轻健康。
懵了一会之后,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笑起来。
“我没死,”他喃喃道,“我又活了。”
“我竟然又活了,哈哈哈哈……”
“孩子没事,就是人有点傻了,”晚上的书房里,刘品颜一身职业套装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去,忧心忡忡的站在书桌前与谢为华交谈,“总是在念叨着自己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看上去特别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