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换在以前,他一定不会有这种感受,因为他只把一切当任务,把所有人当游戏npc。
但是把他们当成真实存在的,一切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试想立场对调,有几人能大度得来?
于是舍不得怪这小狼崽子,光是想象一下他经历过的那种痛彻心扉,就跟着喘不过气似的难受。
“小钰。”韩修垂低眼帘,忽然低低的唤了一声。
是像叹息般的一声,毫不掩饰堆叠几世的深情和包容。
“这三年里,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我?”
这是兵行险招,要引厄钰放下防备,说出最真心的话。
厄钰果然没料到他还敢问这么危险的问题,微微抬起了头,与他的脸保持不到一拳的距离,彼此凝视。
“想。”厄钰轻声作答,双眸中一片氤氲雾气。“义兄弃我而去的这三年里,小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义兄。”
得到坦白的答案,韩修心头怦然一动。
但是在他感动得想要回应厄钰时,厄钰却又补充说:
“想把义兄绑起来,想剖开你的心,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让你的血流出遍地,也尝一尝,我当年受过的苦。”
韩修微微睁大了眸子,直直的看着厄钰,那浅色的瞳仁里,是一种厄钰暂时看不懂的东西。
厄钰以为那是恐惧。
于是他轻笑了一声,伸手细细摩挲韩修的额发。
“放心吧,你尝不到我当时的苦。因为你满脑子苍生大义,根本不在乎我。你这样的了不起人,若是不在乎,谁又能让你体会真正的痛?”
在厄钰心里,他的义兄很了不起。
身为人间天师,却孤身深入恶狱潜伏十年,明明已逃出生天,却又自愿回到恶狱。
这两件事,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无私无畏,即使厄钰不是人,也能站在人的立场,去钦佩他的义兄。
可韩修越是如此令人倾佩,厄钰就越觉得蚀骨灼心。
因为他义兄的这些伟大付出,全都是给别人的,半点不给他。
为此,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恨自己的出身:若自己不是鬼族该多好?若自己是个人该多好?那样,义兄说不定会愿意爱他。
可这种对自己的怨恨,终究是没有出路的,越想,越觉得无力。
可能这就是恶鬼的本性,明明是自己出身的问题导致了如今的一切,可最终,这些怨恨都转化成了对义兄的怨恨。
恨义兄无情,恨义兄狠心,恨义兄欺骗……
厄钰的眸子逐渐冷了下来,冰凉手指附上韩修瘦削下颚,蓦得箍紧。
“我是个恶鬼,自私又狠毒,义兄给了我甜头又夺走,我这一世都不会甘心。”
“如今义兄落在我手里,我必定要叫义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甘心,分明知道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可是到了这一步,除了拽着心爱的义兄共堕深渊,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然而厄钰溺在这蚀骨灼心的怨恨中,说着叫人心惊胆寒的恶毒言语时,却忽然感到肩膀被一双手臂环住。
韩修身体虚弱,硬着头皮环住厄钰不松手。
能让厄钰敞开心扉说几句真话不容易,他不能放过这个时机,得脸皮够厚,得抓住机会把这小狼崽子的心防给撬开。
内心打定主意,手臂虽然不甚有力,但是凝视厄钰的眼神是有力的,甚至强大的,令厄钰警惕。
“义兄这是在做什么?”
小时候,韩修倒是经常抱他,可长大后,就不曾有过了,而如今被抓回来,韩修早被他的狠毒报复吓得退避三舍,又怎会主动抱他?
厄钰觉得异常,下意识抬高身体,想从韩修这莫名的环抱中脱出。
当年就是这样的,一个搂抱,一个微笑,甚至一个眼神,就这么组成了厄钰生命里最好的光景。
如今这光景早成了刀剑和毒药,厄钰避之不及,却又怀念到无法自拔。
因此,他挣脱的动作也很不干脆,韩修的两手仍牢牢环着他。
韩修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也清楚这养了十年的小狼崽,其实骨子里是真怕了他。
“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他轻声问厄钰,两片唇瓣明明苍白,却好似带着勾魂夺魄的力量,让厄钰移不开视线。
厄钰蹙眉,如之前般冷笑讽刺他又爱又恨的大仇人:“义兄是又犯了不勾人就难受的病?”
他故意把话说的难听,想看韩修气愤、难堪或者痛苦,可是都没有。
韩修很平静,一双淡色眸子静如深潭,深不可测,却又清澈的动人心魄。
然后,他听见韩修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因为当年的事情,虽然我身不由己,可我知道你是真的受了罪。”
“遇到我时你才刚成鬼不久,虽然后来长得快,可真要按人间的方法算,那时你也才十几岁而已。”
韩修停顿一下,看着厄钰的眸光温柔怜爱。
“十几岁啊,那么小,可我却让你受了那样的罪……你的委屈难过,义兄能体会的到。”
韩修低低的说了好长一段话,与那深潭般的眸子一样,猛一下都震撼了厄钰的心魂。
而在厄钰陷入震惊之时,韩修的双手轻轻抱住他的头,然后有些艰难的将自己靠近过去,亲吻厄钰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