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林木苑南门外的大道另侧,有个很小的木器肆,只经营准匠师的小件制器。今日一早来了俩少年,不买物,反而挑剔每件器物的不足。商人气个半死,但见外头停着好些牵马的部曲,晓得俩少年是世族子弟,只得忍气吞声。
更气的是,两个少年不走了,就坐在屋前台阶处,一直闲聊对面的林木苑。有恶客挡道,一般百姓哪敢进肆。
这俩少年,一个是司马冲,另个姓谢,叫谢奕。
司马冲自那场“粪战”后,脸上落下七个小疤瘌,不细看其实无妨,但这是耻辱啊,本该烙在桓真脸上的!一想起来就恨的他五官扭曲、疤瘌移位:“我选了十个智囊,全安排在林木苑急训营里,多不多?哼,我就不信对付不了王葛。”
谢奕:“别太过分啊,毕竟是我二弟的同门。”
“我脸上七个疤瘌,给她留三个。过分吗?”
“哈!”谢奕拍腿大乐:“正好十全……咳咳!”
司马冲不满的瞪到对方不笑,重新望着对面:“我就告了几天假,下午就得返程。不知得没得手?能不能传信出来。”
谢奕:“这叫什么事?早知你邀我,是找人小女娘的茬,我才不来!”
“你是地头蛇,我不找你找谁?还是不是我友了?”
“还真不是。我之友,脸上无七星。”
“我是替桓竖子挡的灾!”司马冲刚暴怒就捂嘴。
林木苑出来四个人,后面两人身着吏衣,是贼曹;前头被推搡着行走的,一个二十余岁,一个十五左右。
司马冲右手挡脸,小声道:“要糟要糟,只剩八个智囊了。”
谢奕拍腿,险些笑出泪。
王葛找到了赵匠吏。不过她没有孟娘子的好运气,不是光把任务竹片交出去就行,还得完成赵匠吏发布的任务:草编小鱼,数目自定,盛在指定的任务陶盆里,端出林木苑南门售卖;售之价,不得少于一百钱;任务是否完成,自有匠吏记录,不必重返草编乙区;无论售多少钱,都由她自留。
运气任务……果然得碰运气!五个钱就能买一升新粮,谁会费一百个钱买一盆草编的小鱼?
所以编织鱼得有讲究,得有寓意。
陶盆浅口,比她以前用的洗衣盆略小。
王葛先排除编大鱼,越大越讲究技艺,耗的时间漫长,她得腾出大部分时间售“鱼”。
编小鱼,也盛不开太多。她脑中勾画鱼的大小、位置摆放,最少编十余个,最多二十余个,太少不好看,再多就太挤。
十几……能往这个数量上附加什么好寓意?
二十几……能附加什么寓意?
有了,二十四节气!
二十四节气是上古农耕文明的产物,正式的文字记载,出自《淮南子天文训》。在她前世时,二十四节气是2006年作为民俗项目,列入的第一批国家级非遗名录,2016年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可气的是,“剽窃国”还想把二十四节气也剽成他们的发明哩,也不想想,就那巴掌大的地方,用得上二十四节气吗?
对于二十四节气的宣传,王南行生活的城市济南就做的极好,步行街的墙壁、或公交车上,都有配着彩图的宣传。她每次路过,都会驻足观看。
所以,先用麦秸编一条小鱼,它叫立春。
再用稻草编一条小鱼,它叫雨水。
蒲草小鱼,它叫惊蛰。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
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
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
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把二十四条草编鱼,六条为一列,搁在陶盆里。再将编它们时用的材料混合,编成四条拧曲的草辫,既隔开“鱼群”,又寓意四季如流水,劝人珍惜光阴。
陶盆挺沉,路途不短,王葛端一会儿、歇一会儿,到南门时,已经过了晌午。
司马冲运气和王葛一样不好,他刚刚离开。离开前,他又一次嘱咐,让谢奕一定想办法把被抓的俩“智囊”救出来。
谢奕望着远去的一人一骑,摇头道:“就知道邀我来没好事。哪那么好救?唉!”
159 三百个钱
别看谢氏在南山建着偌大庄园,但山阴县的谢宅,还及不上南山小学精舍占地广。
谢奕天生神力,托着大陶盆行走,跟托片瓦没啥两样。“阿父,儿买来了好物送……赤霄?”
狗鹤啥时候来的?不是在南山吗?
赤霄也讨厌谢奕,小豆眼都不愿直视他。
谢幼儒斥责:“莽莽撞撞,别吓着它。”
“是。”谢奕把陶盆轻轻放下。赤霄偷窥陶盆,谢奕一挡。
谢幼儒书案上摆着的牒牍,是右贼曹史送来的,牒中所述的是桩构陷案,上午犯的案,晌午就查清了。既涉及宗室子弟司马冲,又关系到班输童子王葛。唉,这个司马冲,自己都败给了王葛,还敢遣如此蠢的“智囊”行事。
司马冲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遣的十个蠢材,全部为两两相识。只抓着二人,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另外八人找出来呢?尽量不要惊动急训营众考生。
谢幼儒看着长子,问道:“你上午去见谁了?”
“阿冲。他来山阴县送牒牍。”谢奕心中警惕,满脸笑的去摸赤霄,被狗鹤连叼两下手背。
“你不要烦它!”谢幼儒心疼的过来,抚摸赤霄麻麻粒粒的颅顶。“哪来的草编鱼?”
谢奕立即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草编鱼。一盆二十四条,寓意二十四节气;顺流而行,寓意风调雨顺;一个挤一个,寓意年年有余(鱼)。”
赤霄能听懂“鱼”字,小脑袋纠结的歪来侧去,又喜欢被主人摸颅顶,又想叼鱼。谢幼儒知它心意,拿起一个逗它。
谢奕:“哎?立春没了!”
“混账话,竖子找打!”
“冤枉!儿是说这条鱼叫立春。”谢奕被揍的满室躲,喜的赤霄跳跃、呱唧双翅。躲不过,他干脆背冲着阿父,叫道:“阿父又想让儿做啥直说,何必让儿白挨顿揍?”
“嗯,那我直说。”
谢奕头发都被揍散了,一甩头,嬉笑道:“是不是阿冲犯的事报到阿父这了?”
“哼。”谢幼儒心喜儿郎都如此聪慧,脸再也绷不住,也笑出来,说道:“给你个贼曹身份,进林木苑急训营,八天内,把另外八个蠢货揪出来。阿冲这竖子惯会惹事,逮住两个好放人,逮十个,我也帮不了!”
“是是是,我代阿冲谢阿父。”
父子二人一转头,发现一盆草编鱼只剩下一半了,赤霄把它们叼的到处都是。“买这些费了多少钱?”
“那准匠师让我自己说个价,我觉得寓意好,就给了三百个钱。”
“嗯,宁多给,不要落下欺负百姓的坏名声。”
“是。”
“准匠师?此鱼你从哪买的?”
“林木苑南门。”
“那准匠师是何模样?”
“是个小女娘,年纪挺小,看不出模样,我说的是实话!”谢奕一见阿父发怒,赶紧辩白:“她脸上可脏了,就俩眼珠子瞧着干净。我知阿父怀疑啥,肯定不是王葛!卖草编鱼这小女娘话可多了,儿在她跟前都插不上嘴,喷儿那一脸唾沫。”
谢幼儒“哦”一声,放心了。虎子以前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