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1 / 2)
王葛吃饭就够狼吞虎咽了,仍是院里吃的最慢的,最后两口她干脆全塞嘴里。饼里有糠皮,扎的她腮疼。p
她刚拿起材料,别的院就来了个分主事,在喊:“谁制矩尺快?只要一人。”p
“我!”王葛站起、喷着饼沫子喊。p
“半个时辰能制出一个矩尺么?”p
“能。保证分、寸不差。”p
“记住你的保证!”p
“是。”王葛欢喜异常。p
制矩尺的院弥漫木尘,木料特有的味道很浓。王葛取出手巾系于面,开始锯木。拓木非常坚硬,先锯出矩的大概轮廓,再用刻刀轻轻划线,凿去多余的料。p
此院这位分主事不放心,一直站旁边看,问道:“之前制过多少矩尺?”p
“一百个。”p
此人顿时觉得牙疼。“才一百个?”p
“县令大人只要一百个,我没敢制多。”p
牙疼!“县、县令大人?要你制矩尺?”p
“昂。制之前还特意先讲好,按头等匠工的价付我钱哩。”p
“咳……王匠工放心,只要你制器标准,我们定也如数付钱。”p
王葛说话不耽误干活,修好矩尺轮廓,开始用刻刀标线段。p
分主事来回走过几趟,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咱这都是对照着模子刻线。王匠工你……”你咋连这都不懂,不管我要哩?p
“我不用那个。在制尺上,我就是模子。”p
一个老匠工最听不得这种吹嘘话,背手过来,教训道:“你这女娘,就算你是头等匠工,也……若连这话也不敢说的话,那考头等有何用?后生可畏啊!嗯!”他干了几十年木匠活,瞄王葛刻的线段一眼,只一眼,就晓得厉害,原地掉头回去干自己活了。p
王葛弯眼一笑,专心刻线。p
天将黑时,匠肆给她结了二百二十个钱。王葛欣然往回走,不想在潭边遇到了虎子。p
他正拽着路边的枯枝摇晃。p
“虎子?多冷啊,你咋在这?”p
“我去找过你,你一直不在。我猜你应该来木匠肆了。”p
王葛见对方伸出小手,指指她身上,她才注意衣裳上沾了好多木屑,立刻到道旁拍打干净。p
“女郎,那边有水车。你去看过吗?”p
“没有。我们村其实也有水车,但是建在人家的地旁,没机会靠近。”p
“庄园里的都能靠近。你想去瞧瞧吗?”p
“走。”王葛自然又顺势的牵住小家伙冰凉的手,她刚忙活完,手心极暖。p
虎子稍愣下,欢喜道:“走。”p
晋朝的水车,还是曹魏时期马钧改良的翻车制式,以人力为驱动,通过大小齿轮、刮板链条为传动,可将水由低处提至高处。可正转、反转,既可汲水,也可排涝。p
飞流峰水潭西侧的几架水车,都不用于灌既,而是反转刮板链条,将潭中的水排出,以垂直泄下的水为动力,驱使春碓锤打沤腐的毛竹,打为碎绒后,立即置于旁边的大石槽,竹絮与水相融,形成浆。下步即可用竹帘抄纸、压纸、分离、干燥,但这种方法制出的纸很糙,并不能用于书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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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葛和虎子,一高一矮站在隆隆劳作的数架水车前,各自震撼。虽然此处味道不好闻。p
虎子面露向往,说道:“女郎,你知道么?我自懂事起,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让世间读书人尽能用纸书写。游历时,不需背着沉重的简牍行走;记录时,不需将字句一减再减,能将我等所知的所有道理,尽书于纸,传递给想识字、读书的百姓。”p
王葛眼睛可能溅进水珠了,擦一擦,略有哽咽道:“虎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如果难实现,我帮你实现,如果我帮你不够,天下还有千千万万的匠者帮你!所以,一定能实现的!走,咱俩去匠肆讨点竹料,我会制水车,将今日看到的水车、还有旁边劳碌的匠人,全用竹子制出来!”p
“当真?”p
“嗯!”p
二人牵手奔跑,笑声一路。p
谁知到了匠肆,还得花五个钱才能给竹料,幸好包含工具使用。要求五天内必须将工具和背筐返还,如有损毁要赔。p
看着虎子渴望的眼神,王葛心疼的付了五个钱。p
天色已黑,二人步履匆匆,刚进入精舍北门,就听到侧面的矮树丛中有人在说:“就是那个叫王葛的正式学童,别提了,好恶心!”p
93 筒车
“如何恶心?”王葛不屑偷听,径直过去,问道。
“啊?”阴暗中的俩女童役都被唬一跳,当真逃也不是、站也不是。
其中一个果然是静女。旁边那个年纪较小,倒挺聪明,一看静女惶恐,就猜出王葛是刚被提到的“恶心之人”了。
王葛指着另个童役,质问:“静女,你刚才虽然说『别提了』,却盼着她赶紧询问你,是不是?而后由着你败坏我声名,是不是?静女,此刻我就在你面前,你不必憋着,说吧,我如何恶心?若不说,我必拉你到馆墅的主家那里,问他们如何教导的童役?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随意践踏正式学童、践踏我这头等匠工的声名?!”
虎子听到有不少蹑脚放轻、但踩碎树叶的动静靠近,他没管,从容抄手:光天化日?出自《尚书》之“帝光天之下”?这词用的妙啊。
且说静女,传闲话被逮个正着,又被王葛连声质问,越来越怕,更怕闹大了、闹到主家那里。她结结巴巴道:“我、我没说错。清早时,你亲口跟我说的,你说你逮了鼠,烤活鼠吃,我就是因为你说的才恶心的,我虽是仆役,可我就是恶心吃活鼠者!我、我没错!”她越说越有底气,最后一句嚷着出来。
“你既知自身为仆役,不知非礼勿言吗?今早我没招你,你却追上我,追着提醒我『王女郎,以后不必与此童来往密切』。静女,我学的像是不像?”王葛将当时对方的语气模彷的惟妙惟肖。“我当时一句未言,是也不是?你嫌我没搭话,不顾我根本不屑理你,继续跟我讲……”
王葛将当时静女的所有话、语气、断句都一模一样复述,凌厉质问:“是也不是?”
静女旁边的童役急的一探身,心道:对对对,这就是平时静女传闲话的样子。
静女更急!谁脑子不好使似的、谁不会模彷对方似的!“那王匠工接下来咋说的?你说你家穷,你就逮鼠、烤活鼠吃……你还说鼠吱吱叫、鼠一边惨叫你一边吃……”
王葛冷哼一声:“编完了?我当时说的是……我家也穷,我也逮过鼠,有时恨鼠糟蹋粮,我也烤鼠。烤的时候,鼠还活着,叫的吱吱吱。”
“对,你就是这样说的!你们听到了吧?她就是这样说的、就是这样说的!”
躲着偷听的几个矮身影“哈哈”大笑,皆忍不住从树后站出来,全是跟王荇差不多身高的小学童。
“哈哈,蠢材啊蠢材。”
“听到啦!”
被众星拱月的一个穿着黄衣红裳的女学童最夺目。她小脸带怒,大步上前,挥动小手扇了静女一腰风。
没办法,这女学童太矮了。但气势不矮!“扯谎!今日你跟她在曲廊对话时,就在我屋舍外。哼,我全听到了,她说的一字不差,她恨鼠糟蹋粮食才烤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