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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苏贺南提起皇帝,文远伯忙收起嬉皮笑脸,愈发不敢大意。
他也清楚,这事无论放谁府上,心里都不会舒服。
而在皇帝那里,景阳候正得重用,伯府却日渐没落,靠着祖辈余荫才勉强在京城站稳脚跟,可不敢跟侯府硬碰硬。
可谁让他也不知情?
要不然,就算再纵着妻子,文远伯也不会让她干出这种事。
原本还想替她遮掩一二,可景阳候这意思,明显是要追究到底了。
文远伯咬咬牙,到底没敢隐瞒,便把来之前问到的实情一一说了。
“这事确实是伯府做的不对,我给您赔个不是。”
文远伯认真一揖,才接着道:
“可也请您看在苏张两家过往的交情上,看在张氏对定远将军一片真心的份上,宽恕她这一回。说起来,她这么大费周折,做了这一通糊涂事,也不过是偶然在前年中秋宫宴上看了大公子一眼。见他与定远将军眉目相似,就此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只觉得当年定远将军若是没死,他们的孩儿也该如大公子一般大了……”
说到最后,也不知是羞愧,还是为自己难受,文远伯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可话中透露的意思,却如同一声惊雷,将在场其他人都炸了个人仰马翻。
定远将军!
这是苏大伯当年战死后,朝廷钦封的名号。
至于张氏,虽说藏在侧厅里的两兄弟并不知道上一辈的情况,但猜也猜得到是谁。
这个理由,着实是让在场人有些诧异。
而诧异之后,则是对文远伯的侧目。
就……挺稀奇的……
头一次见妻子明晃晃地思念旁人,丈夫却能如此大度的。不仅不责怪,竟然还帮着说话。
这胸襟!这气度!
若是朝廷选拔官员论气度不论才华的话,这文远伯当选第二,绝对没人敢当选第一!
众人各自唏嘘,一时间,花厅里安静极了。
倒是苏贺南。
短暂的惊诧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文远伯,冷笑道:
“你这话说的,若不是我了解张氏,还真就信了。”
“侯爷这是何意?事到如今,下官怎敢再诓骗您。”
以为苏贺南不信任自己,文远伯都顾不上心里那点难堪了,忙解释道:
“若不是怕侯爷误会了伯府的用心,我何至于自揭家丑。我再没本事,到底是一个男人,如何会拿这种事当幌子……”
关键!
这次对上的,还是景阳侯府,是那位定远将军的家眷!
那位轻而易举,便让他夫人思念了一辈子,而他日日体贴呵护,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两相对比,更觉心酸。
偏偏,生怕侯府调查清楚后,更疯狂地针对他夫人,文远伯连遮羞都不敢,就只能这般赤裸裸的把事实揭露出来,以祈求一个原谅。
可以说,这会儿的文远伯,为了救他夫人,算是把面子里子都踩在脚下了。
而这一点,苏贺南又如何不知呢。
他叹了声气,有些同情的看着文远伯,缓缓道:
“伯爷误会了,本侯方才那番话,可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指的是张氏。”
“当年退婚一事,可不是侯府主动提的。那时我大哥刚出事,府中上下都瞒着我娘,生怕她出事,可张氏却急吼吼上门,跑到我娘面前哭自己命苦,惊的她当场昏厥。后头我大哥的死讯确定,张家更是连夜上门来退亲……只不过为了面上好看,张家又拿张氏的姻缘说事,侯府念着那点旧情,加之当时连损两位主子,实在经不起风波了,便也顺了他们,这才对外说的侯府主动退亲……”
“张氏要退婚,不能说有错。可要说她对我大哥有多厚的感情,我却是不信的,李兄还是莫要被蒙骗的好。”
闻言。
所有人:!!!
再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内情。
一时间,花厅里安静极了,便显得侧厅椅子挪动的声音越发的刺耳。
苏贺南抬抬眼皮,往两个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文远伯——
文远伯已经傻在原地了,根本无暇去关注那些小动静。
他一直以为,张氏会嫁给他,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是被逼无奈。而张氏当年颇有美名,文远伯爱慕过她,却也只能放在心里,毕竟她的未婚夫那样出色,自己却没什么本事。
哪成想,突然有一天,美人跌落泥地,竟然嫁给了他。
文远伯是又高兴,又惶恐。而张氏也如他想象中那般,清高又忠贞,始终忘不掉前未婚夫。
偏偏她越是这样,文远伯就越愧疚。
他在外做不出什么功绩,便努力当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这些年唯妻是从,就是为了向妻子证明,他并没有差太多。
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谎言。
所谓的感情专一,所谓的清高,只是看透了他的性情,用来拿捏他的手段罢了。
想明白后,文远伯面露苦笑。
而苏贺南看着他这反应,再联系前因后果,基本已猜到了真相。明明来时还十分愤怒的,如今竟有些不忍。
不过,有些话哪怕残忍,该说的还是要说。